船队在沉默中继续前行,压抑的气氛比方才的喊杀声更令人窒息。
船帆鼓满了夜风,船身破开黏稠的海浪,出哗哗的声响,像是某种巨兽在黑暗中不知疲倦的喘息。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现出一座岛屿的轮廓。
那岛在夜色里像一头伏卧的巨兽,黑黢黢的,只有几处影影绰绰的火光,在山坳里明灭不定。
我认得这座岛。
此岛名为“刀屿”,岛主“刀老大”与月岛素有来往,算是一处关系不错的巢穴。
海匪行船,最重“借道”二字,水道即是财道,朋友多些,总没有坏处。
“前面是刀老大的地盘了,都放机灵点!”
船头的头目粗声喊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熟稔与放松。
船渐渐慢了下来,似乎准备循着惯例,绕岛而过。
就在船队刚刚驶入刀屿与另一座礁石小屿之间的狭窄水道时,异变陡生。
从刀屿那看似平静的港湾暗影里,悄无声息地滑出了两艘船。
这两艘船不大,形制也有些老旧,船舷上挂着破旧的渔网,看上去倒像是寻常的渔船。
可在这深夜里,它们却不点灯,就这么直愣愣地横在了船队的前方,截断了去路。
这支船队的海匪们先是一愣,随即甲板上爆出哄笑与咒骂。
“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敢拦爷爷们的路?”
“看着破破烂烂的,莫不是刀老大手底下新收的货?”
领头的那艘船上,一个海匪头目叉着腰,往前走了几步,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中气十足地喊话:
“前面的兄弟听着!我们是月岛的!告诉刀老大,我们借道去办趟事,回来必有重谢!”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倨傲。
在他看来,报上“月岛”的名号,在这片海域,便是一块通行无阻的令牌。
然而,那两艘船上毫无回应。
它们就像两块顽固的礁石,死死地钉在那里。
夜风吹过,船上那些破旧的渔网微微晃动,竟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死寂。
我攥紧了袖中的短刃,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
不对劲。
这不是寻常的勒索,更不是什么误会。
这是一种陷阱独有的,冰冷而精准的气息。
我几乎能嗅到空气中那股名为“埋伏”的味道。
我下意识地向何琰看过去,他微不可察地颔。
我们船上的海匪显然没有我这份警觉。
他们的耐心正在被迅消耗,咒骂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开始叫嚣着要直接撞过去,给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一点教训。
领头船的头目似乎也觉得失了颜面,他挥了挥手,船只开始缓缓向前,像是要靠近了去交涉,实则带着一股威逼的意味。
其余的船只也都减缓了度,在后面不远处停了下来,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就在我们领头的那艘船,船头几乎要触碰到对方船身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