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被张宿知道,但在乎我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得知关于他的一切,尤其是那个不堪的童年。
【看来你跟张宿的感情,比朕想像中要好得多。】
他缓缓松开了手,却没有退开,依旧将我困在他与龙案之间那狭小的空间里。
他垂下眼,视线扫过我因挣扎而微乱的衣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既然你对七星士的印记这么感兴趣,也这么闲。看来是朕把你宠坏了,让你有力气在这里跟朕顶嘴。】
【星宿……你——】
那个尚未说完的称呼,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最深处、最黑暗的牢笼。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荒原。
他没有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只是冷冷地朝殿外挥了下手。
【来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很快,两名身披甲胄的卫士应声而入,单膝跪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把天女带下去,关入水牢。】
卫士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们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的手臂,冰冷的铁甲透过衣料传来阵阵寒意。
我挣扎着,却被他们像拖拽囚犯般向殿外拉去。
孤星宸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被拖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让她在里面好好反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那句话跟着我一同被拖出了大殿,殿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亮,只剩下他冰冷的命令在走廊里回荡。
刺骨的冷水已经淹没了我的胸口,每一下心跳都像是被冰冷的手攥住。
我拼命地踮起脚尖,将头仰向最高的那点空间,污浊的空气混着霉菌的味道灌入肺里,却无法带来丝毫安宁。
水牢的墙壁湿滑长满青苔,每一次想抓住什么都只换来一阵徒劳的滑落。
【皇上!求您开恩!天女她……她会没命的!】
张宿的声音从水牢上方那小小的窗口传来,带着哭腔与惊惶,他用拳头捶打着厚重的铁门,出沉闷的【砰砰】声,却无法撼动分毫。
他的声音里满是无能为力的痛苦,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位一寸寸上涨。
【皇上,天女不能有事啊!朱雀国还需要她!】
水位终于漫过了我的下巴,冰冷的液体灌进我的耳朵,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我看到孤星宸的身影出现在窗口,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水中挣扎的我,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仿佛在欣赏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
【放她出来……求您……】张宿的声音已经沙哑,几近哀求。
最后一口空气也被夺走,冰冷的淹没感从四肢百骸传来,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只能徒劳地在水中张开嘴,吐出最后一串无声的气泡。
就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抹温暖的朱红光芒自我胸口猛然绽放,穿透了浑浊的冷水,将整个水牢映照得如同神域。
那光芒温柔而强大,迅将我包围,形成一个气泡将我与冰冷的水隔绝开来。
水牢外,张宿惊愕地停止了哭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奇迹。
【这光……是朱雀神的庇护……】
站在铁窗边的孤星宸身体剧烈一震,那抹熟悉的红光,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灵深处。
他脸上血色尽失,那双曾经冰冷如霜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恐慌。
水牢里那个被红光保护着的身影,与记忆深处水牢中那个挡在他身前的幻影,瞬间重叠。
【原来……真的是你……】
他想起了那个自称天女姐姐的女孩,想起了她在冰冷的水中出的光,想起了她那句【要努力活下去】的温柔承诺。
那不是他濒死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过的温暖。
而他,竟然把这份唯一的温暖,亲手推回了同样的绝境。
前所未有的后悔与恐惧攫住了他,他几乎是嘶吼着出命令。
【快!开门!快把门打开!】
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仓皇与急切,再没有一丝帝王的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