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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對這桌酒菜的好與壞,李文海看來也不在乎。他的興趣似乎全在優優身上了,表情還一本正經嚴肅著。他讓優優敬他酒,優優只好站起來,兩手端著一杯“糊塗仙”,恭恭敬敬地說了句:“謝謝大哥幫忙,我敬大哥一杯酒。”李文海也端了酒杯站起來,卻讓優優先喝了。優優說:“大哥我不會喝酒的,我真的一次沒喝過。”阿菊作證似的幫腔道:“她大姐管她可嚴呢,她真的一次沒喝過。”李文海當即板下臉,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斜著看德子,話卻衝著優優說:

“敬酒的自己不喝,那還叫敬酒的麼?”

德子埋怨地看阿菊,阿菊也不知該幫誰,張嘴還想再解釋,優優卻先舉了杯,一仰臉,把杯中酒一口灌下去。

那酒看上去清清白白,進了嗓子才知道像火一樣厲害。優優能感覺到那股火苗從嗓門一直燒到胸腔,燒到胃脘,燒得兩眼和雙額都一跳一跳地疼痛起來。阿菊和德子都看得傻了,李文海也有點意外,叫了一聲:“好!”隨即端了酒杯,也和優優同樣,豪爽地一飲而盡。

那天是優優頭一次喝酒,竟連著喝了四杯。敬過李文海之後,李文海又回敬一杯,回敬的酒不能不喝,一來一往已經半醉。接下來李文海又讓大家一起,為共同的友誼乾杯,喝過之後他再一次把酒杯斟滿,祝優優越長越美。他把酒杯端至齊眉,向優優許諾:“從今以後,不論有什麼事,不論誰欺負你,你只管來找我,以後誰要再敢惹你,那算他自找沒趣!”

德子也端起酒杯逢迎一番:“優優,這杯酒你可務必喝乾,今天大哥既出此言,你在仙泉就有了靠山。以後你就跟著大哥,大哥這人最講義氣!你到仙泉街上問問,誰不知道北城窪的李文海!”

這杯酒優優不想喝,但大家全都站起來了,全都舉起了酒杯,連阿菊都滿面笑容地看著她。她也只好站起來,舉了杯,把杯子端在嘴邊上,剛剛抿一口,德子馬上託了她的胳膊肘,叫:“喝了喝了!”連推帶灌的,那杯酒再一次熱辣辣地殺過嗓子眼,帶著一團滾燙的灼痛感,落進了優優的肚子裡。

李文海說了聲:“好,我說我沒看錯麼,我這人就喜歡痛快的女孩!”說完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咕咚一聲也灌了下去。

還沒怎麼吃東西,四杯烈酒就下了肚,優優開始犯迷糊,後面的菜都是什麼味,她已不甚清楚了,那頓飯是如何結束的,印象也很模糊了。她只記得他們扶她走出來,外面的風吹在臉上很麻木。優優一走出餐廳就吐了,吐得全身沒骨頭。她靠在阿菊的手臂上,隱隱約約聽到德子在叫計程車。他們扶著她進了計程車,車子一開她就昏昏沉沉睡著了。

她猛然醒來時車子還在走。她意外地發現身邊摟著她的人已經不是阿菊了。她聞到一陣刺鼻的煙嗆味,嚇得差點叫出了聲,醉意立刻全醒了。雖然車裡有點暗,但她還是能從那人的聲音中,認出他就是李文海,是幫了她一個大忙還信誓旦旦要保護她的李大哥。

“你睡吧,沒事的。”李文海在她耳邊說:“一會你再洗個澡,洗完澡好好睡一覺。”

優優本能地往車門邊上靠。不知為什麼,她對這位大恩人和對欺負她的小鬍子,有種相同的恐懼心。她慌慌張張地開口問:“阿菊呢,阿菊他們去哪了?”

“她和德子回家了,他們回家有事呢。”

優優愣了幾秒種,似乎在想阿菊回家幹什麼。她問:“咱們是去我家麼?”

李文海說:“你家遠嗎?先到我那裡坐坐吧,我家就在這附近,還有一會兒就到了。”

李文海的聲音很平和,甚至,還有幾分溫情。但優優卻覺得是強迫,覺得自己是被綁架了,她的反彈剎那間表現得很強烈,聲音也堅決得過分了。

“我要回家!”

她說這話的同時發現車子經過的這地方,是她最熟的一條街。她過去從學校到體校,這裡是條必由的路。路邊有一個特大特大的大郵筒,她寫給周月的很多信,都是從這裡寄出的。

這條街給優優壯了膽,讓她感覺進了自己的地盤。她的聲音更大了,大得司機都回了頭。

“我要回家,我要下車!”她命令司機:“喂,停一下車。”

司機把車停下來,優優隨即推開門,動作快得像逃命。她往她家的方向快步走了十多米,才漸漸覺得沒事了,心裡稍稍定了定,才意識到這樣分手有些不禮貌,可能讓李文海傷面子,才想起至少應該向他說聲再見或者對不起。

好在李文海也下了車,並且似乎追過來。他一追過來優優又有點害怕了。她一邊說:“文海哥再見!”一邊卻加快腳步跑起來。聽到李文海在身後連著叫“優優!”她的腳步也沒停。

李文海大步追上來,優優估量著逃不掉,步伐猶豫地站住了。她轉頭看著李文海。李文海上來皺眉問:

“哎,跑他媽什麼你!德子是怎麼跟你說來著?”

“德子?”優優發愣:“德子跟我說什麼?”

李文海說:“你別他媽跟我裝傻了,德子沒告訴你我擺平鬍子花了多少錢?”

優優更愣了:“沒有啊,德子沒說過。”

李文海說:“那我告訴你,為你這事我花了三千多。這錢是你出還是德子出?”

優優張了半天嘴,幾乎找不出一句應答的話:“你,你當時,也沒說過要錢呀……”

李文海把臉拉下來:“廢話,這年頭沒錢你能幹什麼!”

優優沒經過這種事,但李文海這樣說她反而不怕了,她也學著樣子把腔調放得很無賴,臉上也一點表情都沒有。

“我沒錢!”

李文海大概沒想到優優也會來硬的,就像剛才在飯桌上一口一個不會喝,結果咣咣咣連著四杯灌下去。李文海愣了一下又笑了,說:“你跟我來這套還嫩點,你可以上外面去打聽,我李文海……”

優優反而來勁了,她反正不想再求他,也不想讓他保護她。她無欲則剛地瞪著眼,放大聲音打斷他。

“我知道,德子不是說了麼,誰惹了你誰要倒黴的,反正我沒一分錢,要打要殺隨你便!”

李文海咧嘴笑開了,這回是真的笑開了,他伸過手來拉優優:“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哪裡捨得打你呢。你把我逗急了我殺你都沒問題,但我就是不打你,打你我可捨不得。”

李文海伸手拉,優優往後躲,李文海動作快,一把抓住優優了,優優使勁掙扎了一下沒有甩開,她不知怎麼搞的突然使出在拳擊館看熟的那一招,衝李文海的肚子打出迅猛的一拳頭——優優當初還說不清那一拳叫什麼,但從她後來學給我的動作看,我斷定那就是一記大致上的下勾拳。優優用拳自然沒有分寸,因此打得有些重了,打得李文海立刻鬆手,捂著肚子蹲了下來。

優優卻因此抽身,撒腿就往對面跑去,她能感覺到李文海再次追上來了,又急又猛的腳步傳達出氣急敗壞的暴怒。優優此時的心跳和她奔跑的頻率一樣激烈,就像學校運動會上的百米賽跑,她發力的姿勢和跳躍的步態都很專業,但再專業也沒能甩掉身後的追逐,也許男女真是不一樣的,從沒練過田徑的李文海憑著男人的爆發力,從後面大步流星地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