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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潑婦!年紀不大就這麼沒有教養,你好好等著丁優,早晚有人會收拾你的。你別以為你傍上凌信誠就沒人敢招惹你了,我告訴你北京這個地方臥虎藏龍,你叫凌信誠趕快把他欠的三百萬拿出來,否則你跟他出門上街可都小心著點……”

優優也不答話,只鐵青著面孔,用那根拖了半截電線的金屬燈杆,連掃帶捅,一個一個地把他們都捅了出去。那些男人躲閃著燈杆,嘴裡也都隨著姜帆,出言不遜:這女孩什麼毛病!真他媽給她臉了!算了算了,好男不和女鬥……

男人們終於都被掃地出門,優優重重地把門關上。在大門發出砰然一聲巨響之後,屋裡重新安靜下來,靜到一種反常的程度,靜得優優怕得要命,靜得她不敢由著自己的性子,放聲大哭。

優優憋住哭聲,三步並做兩步,跑上樓去。她跑進臥室,趴在床上,可以哭時卻哭不出聲了。她心裡說不出有多麼混亂,多麼沮喪,多麼怨毒。當她的情緒剛剛安定片刻,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她說她不想繼續待在這個家裡了,雖然這個家錦衣細食,堆金砌玉,可這些表面的浮華,於她已經沒有意義。這套豪宅給她的壓力只有越來越大,讓她感到窒息。我問她凌信誠回來沒有,她說沒有。我說你別胡思亂想了,等信誠回來你們好好聊聊,實在不行你可以提出單獨找個地方去住,信誠想你了就來找你,想兒子了就可以回去,讓他兩邊跑跑。等你心情調整過來了再決定是不是大家仍舊住在一起。優優想了片刻,說:那樣也好。

可隔了一會兒她再次打來電話,說信誠肯定不幹的,我要提出搬出去住,他准以為我是在威脅他。上次我提過一次他還哭來著,我現在再提好不好?我一聽優優說這話,知道她的氣消了,便順勢規勸一番道:當然不好了,你最好還是別讓信誠太為難,別逼他非在你和孩子當中選一個,他就是現在選了你,以後的效果也不好。

優優說:“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說:“你要太悶了可以出來,上街走走,或者去找阿菊聊聊天,你現在最需要的是趕快把心情調整好。”

優優沉默一會兒才呼應了我:“海哥你說得對,我是該調整調整心情了,我覺得再這樣我都快瘋了。”

我馬上加以鼓勵說:“其實沒那麼嚴重的,我相信你肯定能處理好。只要你相信自己有能力,天下沒有辦不成的事。”

優優說:“唔,讓我想想吧。我也想找個辦法把事情處理好,我也不想就這麼死受活罪地過下去。”

掛了電話我心裡依舊很茫然,琢磨優優最後的這兩句話,我不知道我的苦口婆心是否見了效。是讓優優做了正面理解呢,還是起了反作用。

我隱隱感覺到,自從優優被抓被關後,她的性格似乎發生一些變化了。特別是在她與凌信誠相好後,在她進入這個成員簡單關係複雜的家庭後,她的舉手投足,言語神色,都明顯地變化了。沒有了過去的開朗熱情,沒有了一向的心直口快,而是變得拘謹不安,心事重重,有時甚至和凌信誠一樣,變得寡言內向,甚至有時狂躁而易怒。

希望優優能與那個孩子和平共處,甚至日久生情,只是我的善良願望,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實現起來有些渺茫。優優並不是一個成熟的智者,並無多少社會的經驗,耐性也不是很好,即便擁有一些理智,但這個年齡的青年,尤其是女性,總是理智服從情感。情感上難以接受的事情,很難“克己復禮”,強求去做。而矛盾的另一方面凌信誠自己,也是一個過於感性的男人。過於感性的人往往都是理性的弱者,很難想像他能在一場家庭危機中挺身而出,拿出辦法,擺平各方。他和優優一樣,幾乎還是個愛幻想,憑感覺的幼稚少年。而且,比優優還多了一分脆弱。

而且,他還是個病人。

在我勸說優優之後,這個家庭的矛盾正如我所擔憂的那樣繼續惡化。我不知優優到底幹了什麼,當天下午發生的一個事件對這種惡化產生了飛躍性的促動,在優優和我通話之後不久,凌信誠給優優打了一個電話,說他正在貴賓樓開會,晚上還有應酬,貴賓樓的空調太冷,所以他讓優優給他找件外衣,他派司機來取。

優優和信誠共同生活以後,信誠一向很少在外應酬,偶爾不回家吃飯,必定提前知會優優。優優按照信誠吩咐,找了一件相對保暖也較正規的衣服,等司機把車開到樓下,就讓保姆拿了送去。保姆下樓送完衣服,又順便和樓下另一家的保姆在電梯門口閒聊了幾句,上樓進家時聽到乖乖正在啼哭。她看到優優正站在乖乖房間的門口,像是剛從屋裡出來,忙問乖乖怎麼哭了。優優說不知他怎麼哭了,她也是剛剛聽到哭聲,剛剛下樓,但她沒有進去,怕孩子見了她哭得更兇。

保姆進屋看到孩子把中午吃的東西,全都吐在嘴邊,於是趕快替孩子清潔一番,回身看時,敞開的門口已不見優優。保姆見孩子不再啼哭,昏昏欲睡,便將被子替他蓋好,自己也躺在一側,不知不覺睡著。傍晚時突然醒來,見孩子全身抽搐,大口吸氣,已哭不出聲。保姆大驚失色,伸手抱起孩子,才發現孩子身上熱得燙手。於是趕快跑到樓上,呼喊優優,告訴她孩子病了,恐怕要送到醫院才行。優優跟著保姆下樓,這回她走進了屋子,伸頭向孩子的床上探望了一眼,臉上的樣子,看上去也似六神無主。

保姆再次表示應把孩子送到醫院,優優這才跑出去打了電話,她打的是司機的手機,叫他趕快回來。這時保姆已經抱著孩子跑出來了,說孩子快不行了,索性叫輛計程車吧,不能再有耽擱。保姆跑到門口時優優在後面叫她,問她要不要也一起跟去,保姆說也行也行,要不到醫院怎麼看病我都不會。

於是優優跟她一起下樓,孩子由保姆抱著,優優在路邊叫車。上車後保姆問司機哪個醫院最近,司機說東直門醫院最近,拐兩個彎就到。這時優優提議還是去愛博醫院,愛博是大醫院,遠是遠點,但醫療水平較高。雖然孩子是保姆抱著,但礙於主僕關係,保姆不再堅持,就讓司機驅車往愛博醫院趕去。

在路上優優給信誠打了電話,那時信誠的宴會還沒結束。優優告訴信誠孩子病了,她和保姆正在趕往醫院的途中。信誠問孩子生了什麼病了,優優表達不清,說好像是發燒,而且嘔吐過。這個電話讓凌信誠有喜有憂,憂的是孩子突然發病,且病源不清;喜是優優對孩子發病,口氣上顯得非常焦急和盡責,簡直視如己出。凌信誠因此在放下電話之後並未立即離座,堅持到客人酒足飯飽散席分手,才讓司機拉上他匆匆趕往愛博醫院來了。

從貴賓樓飯店趕到愛博醫院,途中用了二十分鐘。到達醫院後又用了將近十分鐘才在急救室外找到優優和保姆。又過了三十分鐘孩子從急救室被推出來了,面目依然蒼白,而且昏睡不醒。護士們將孩子直接推進觀察室裡,醫生則問誰是家長。凌信誠說我是。醫生打量信誠,似乎認為他的歲數過於稚嫩,於是疑問:“你是孩子的什麼人啊?”凌信誠說:“我是他的父親。”醫生又看優優,優優樣子雖然也很年輕,但與凌信誠看去比較般配,便想當然地問道:“你是母親?”還未等優優表示什麼,醫生便開始加以指責:

“你們今天晚上都沒在家吧,這麼小的孩子身邊不能沒有人。今天要是再晚到三五分鐘,這個孩子肯定早沒命了。”

凌信誠怔怔地,看看優優,又看看保姆,說:“家裡一直有人呀。”

醫生說:“那孩子發病以前吃了什麼?”

凌信誠又看保姆又看優優。優優不語。保姆搖頭。保姆有點慌了:“沒,沒吃什麼呀。”

醫生追問:“到底吃了什麼?”

凌信誠沒等保姆回答,反過來追問醫生:“孩子到底什麼病?”

醫生屏了一下呼吸,然後才像吐氣似的,緩緩開口宣佈病情,他說:“根據我們檢查,初步可以斷定,你兒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

凌信誠再次看看保姆,保姆則看優優。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像中毒一樣,目光驚呆,表情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