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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王室法律顧問[2]?”

“沒錯。當然啦,我當時十分苦惱,然後就把自己的難處告訴了他。他向我保證說鑑別身份其實是小菜一碟,這讓我得到了極大的寬慰。他說只要比照一下牙齒就好。”

“牙齒?可帕特里克的牙齒又沒什麼出格的地方。”

“是啊,是啊。可他總看過牙醫吧,牙醫會有顧客的牙印記錄。當然啦,大多數牙醫都有一種視覺記憶,我知道的,他們花了個把月才練就了這門本事——一種冷冰冰的直覺——只要一看牙齒,立馬就能認出這個人來。可有了牙印記錄,一切就都不言自明瞭——”他瞥看了一眼碧,頓了頓聲,接著問道,“怎麼啦?”

“孩子們是去哈蒙德那兒看的牙。”

“哈蒙德?是嗎?那問題就簡單了,對不對?如果你也說不準那孩子是不是帕特里克的話,我們只要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哈蒙德!”他突然恍然大悟,輕聲嘆道,“噢!糟了!”

“是啊。”碧無可奈何地應和著桑達爾先生。

“我的天,真不走運,真是太不走運了!”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桑達爾先生不無憂慮地說道:“我想有必要告訴你,凱文·麥克德默特覺得那男孩在撒謊。”

“麥克德默特又如何曉得?”碧有些生氣地說道,“他連見都沒見過他!”見到桑達爾先生兀自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她又緊追不捨地問了句:“不是嗎?”

“這不過是凱文自己的猜測罷了。”

“我知道,可他憑什麼這麼猜測呢?”

“他只是說什麼‘直接去找律師簡直就是騙子的行徑’。”

“胡說八道!這樣做分明再合理不過了。”

“是啊。那只是他的想法而已,他只是覺得這事兒叫那孩子給辦得太合乎情理,又太妥帖了。凱文說所有的一切在他看來都太過嚴絲合縫了。他還說一個出走多年又重返家園的孩子怎麼說都應當先回家看看。”

“那就是他不瞭解帕特里克了。這恰恰是帕特里克的作風:先到家庭律師那兒把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他總是這麼一個考慮周全、毫無私心的人。我可不認為麥克德莫特的分析高明到了哪裡去。”

“我只是覺得有必要對你知無不言罷了。”桑達爾先生只得打了個圓場,模樣煞是可憐。

“是啊,沒錯兒,”碧溫和地說道,已經沒有再發脾氣,“那你告訴麥克德莫特先生帕特里克——那個孩子還記得那次在奧林匹亞哭臉的事情嗎?我是說,他可是自己主動提出這茬事來的。”

“嗯哼,我說了。”

“那他還覺得男孩是在撒謊嗎?”

“這也是他認為‘太合理’以至於不敢苟同的部分。”

碧輕輕地哼了一聲。“他在想些什麼呢!”她說道,“我看他是把這當成法庭辦案了吧。”

“他不過是個理性與感性相互剝離的人罷了。總不能像我們一樣感情用事吧。話說回來,我們也不應當讓感情介入判斷中來。”

“是,這是當然,”碧冷靜地說道,“好了,既然那個可憐的老哈蒙德幫不上我們的忙——他們再也沒找著他,你知道嗎?一切都被炸成了灰燼。”

“是啊,是啊,我是這麼聽說的,可憐的人哪。”

“既然我們沒有了任何物證,我想,大概也只能根據男孩的故事做判斷了。我的意思是,要查證查證。我覺得這方法是可行的。”

“哦,那倒相當容易。畢竟有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查起來不是什麼難事。凱文也是這麼想的——是啊,是啊。當然可以查證出來。我的確也覺得能查個水落石出。想必他也不會信口雌黃的。”

“那真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是啊,我——不會再猶豫了。”

碧雙臂抱胸。

“那麼,還得要多久你才肯安排我跟他見面呢?”

“嗯——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我覺得,嗨,根本就不應當事先安排。”

“你說什麼?”

“我倒是想——如果徵得了你的同意和配合的話——咱們直接上門去找他。不必事先通知就去看他。這樣你就能見著他本來的面目,而不是他想擺出的那副樣子。如果我們在這辦公室約他的話,他會——”

“好吧,我明白了。我能理解。我也認同這個做法。那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沒什麼不可以的。馬上就動身。”桑達爾的語氣帶了些苦澀,正是律師在沒有理由拒絕的時候,才會流露出的無可奈何,“當然,也有可能他不在家。不過我們好歹可以先去看看。噢,你的茶來了!默瑟會要辛普森告訴威利特去叫輛計程車,在此之前你先喝點茶好嗎?”

“你這兒就沒有勁兒大點的飲料?”碧問道。

“很遺憾,沒有,沒有。我還沒有養成在辦公室裡放酒的習慣,那畢竟是大洋彼岸的規矩。可威利特興許能給你帶些——”

“哦,不必了,謝謝。沒關係。我就喝茶好了。總之,聽人說茶香更加持久。”

看上去桑達爾先生想要拍拍她肩膀,好讓她抖擻抖擻精神,可終於還是因為拿不定主意而放棄了。碧心裡想,他的確是個非常和藹的好人,但——但就是夠不上可以依靠。

“他解釋過自己為什麼要用‘法拉’這個化名嗎?”她倆坐在計程車裡時,碧問道。

“他什麼都沒說。”桑達爾又用那種乾巴巴的語氣回答道。

“你覺得他是不是流年不利?”

“他沒提錢的事兒,可看起來他穿得還挺不錯的,只是跟英國流行趨勢有些微不同。”

“他沒說要借錢什麼的吧?”

“噢,沒。天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