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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她忽然笑了:“易志維,我是你教出來的,可也沒想到,這場大戲,難為你演得如此賣力,我若不陪你演下來,實在是太可惜了。”

心口處有隱約迸發的疼痛,他不由伸手捂住胸口,幾近艱難地說:“可是結局不是那樣……你走了,並沒有死。”

她臉上溫蘊笑意:“是呵,結局並不像故事中的那樣,我走了,沒有死。易先生,你一直很失望,我當時並沒有縱身一躍。我不該活下來,可是我忍辱負重,好好地活了下來。我活著就是為了這一天,就是想要等到這一天。”

他聲音暗啞:“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她突然微笑:“你見過他,難道你一點也不疑心?”

身後的窗外狂風大雨交加,水像是粗重的鞭子,重重地抽上玻璃,無數白亮張狂的獸撲上來,張牙舞爪的撲上來,意圖將一切撕成粉碎。

他呼吸略顯急促:“你沒有……”

“不錯,我沒有,當年我已經躺在了手術臺上,可是最後後悔了。我將孩子留了下來,並沒有打掉他,我原打算哪怕是單身也要將他生下來。後來我們又在一起,我一直瞞著你,是想生日那天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你給我的驚喜更叫人絕望。”

他幾乎面無表情,咔嚓一聲,窗外眩白的閃電劃破夜空,無數急雨如箭,敲打在巨幅的落地玻璃窗上。

他卻有一種快意的從容:“最後當我真正無路可走的時候,我忽然覺得,也許這個孩子,來得真是時候。”

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刻,彷彿是一柄利劍,直直地插入他的胸口,他不由自主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她無動於衷地立在那裡,望著他。20餘年來,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只是這一刻,他臉上深切的痛苦,令她有一種奇異的愉悅。

20多年前,他親手扼殺了一切,而今天,她將所有的全部,一分一厘,一點一滴,絲毫不剩地討還回來,他欠她的,她全部都要討回來!

“這麼多年,”她一字一頓,“你明明早就知道他是你兒子,你明明已早就計劃好了全域性。不過很可惜,只怕這回你算錯了一步。”

他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突然間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呼吸困難。

她慢慢地走進他,仔細凝視他:“易志維,我知道你其實知道————一直以來,你都知道,可是我就等著這麼一天。我一直在等著,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你。這麼多年,我們母子做的每一件事情,你其實都看得一清二楚。你明明知道我在做什麼,你明知我想讓承軒回來應付你,可是你卻想著將計就計。當時承軒收購‘J&A’,最關鍵的時候日本財團提供了大量的現金支援,承軒曾經疑惑過,可是卻沒有弄明白。但我心裡十分清楚,因為你是三井銀行的第二大股東,所以日資才會在那種情況下無條件地支援他,是因為你早就決定,將他作為東瞿的繼承人。”

她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那孩子吃虧在天分過高,自從出道以來事事都太順利,如果真遇上棋高一著的對手,遲早會吃虧。所以當他對東瞿動手的時候,我即決心讓他看清自己的弱點,輸在你手裡,比輸在任何人手裡都要安全。因為你正等著他自投羅網,撞進你手裡來,你正好順勢將他的身世揭開,然後將這偌大的東區,千鈞的重擔全都交給他。而我這二十多年,勞心費力。只是為了替你培養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她微笑:“易傳東他私下搞的那些小動作,你向來懶得理會,他以為這麼多年來你絲毫沒有疑心到他,其實你是在等一個最好的機會,這次他因為支援承軒的收購,手頭的資金也折騰得差不多幹淨。而且他這樣公然背叛東瞿,董事會不會再有人支援他,這樣承軒將來進董事會的阻力會更小,而後由他來繼承東瞿,會更加地名正言順。這招一石二鳥,你用得實在是十分高明。”

他緩緩地坐下來,整個人深深地陷到沙發裡,然後無聲地嘆了口氣,帶著深重的倦意:“聖歆,你比原來聰明瞭許多。既然你已經看透了這一切,何必還要來?”

她忽而一笑::“你以為你真的贏了麼?”

他的聲音裡透著難以言喻的平靜:“聖歆,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這麼多年你得認賭服輸。兒子是我的親生骨肉,沒有人會對百億家財毫不在意,何況他性格重情重義,更不會惘故父子之情。我試探他兩次,他兩次都不忍心下狠手對付我,他不見得知道我是誰,可是,難道他一點也沒疑心過?這孩子其實像你,心實而情長,這是商家大忌。不過你放心,雖然他自幼不在我身邊,可是該教他的,我將來一樣不少都會教給他。因為他是東瞿未來的繼承人,東瞿和我擁有的一切,全都是他的。我會以最合理的方式,讓他保有目前的持股,並擔任東瞿的執行董事。聖歆,我要謝謝你,這麼多年,你竟然踢我培養了一個最好的繼承人。”

他輕鬆的微笑:“商場如博弈,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聖歆,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學會。無論如何佈局,切忌不留後手,你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雖然高妙,可惜卻用過頭,結果適得其反。如今你將承軒送到我面前來,我一定會好好調教他,不讓你失望。”

她慢慢說道:“但你算漏了一個人。”

“簡子俊?”他彷彿是嗤笑,“你以為跟她聯手,就能對付我?他現在是自身難保,哪有餘力幫你?”

“是芷珊。”她淡淡地道,“承軒不會為了錢,放棄芷珊。”

他覺得好笑:“他們認識不超過三個月。”

“他愛她。”

她的臉上有諷刺的笑:“你萬萬不會容他娶芷珊,同樣,他也不會選擇東瞿。”

“這世上的愛情絕對敵不過利益。”他還是笑,“沒有哪個女人,會比市值數百億的東瞿更具有吸引力。”

她的嘴角上揚,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易先生,也許在你眼中,沒有人和事物比金錢利益更重要,可是在這世上,有些人是與你不一樣的。”

他沉默地注視著她。

她亦只是沉默。

最後,她只說道:“再見,易先生。”

然後轉身離去。

他一直站在那裡。彷彿她從未曾來過,室內還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氣息,若有若無。她就像一個影子,更似一場夢,在他沉睡的時候出現了無數次,可是每次醒來,總是一場虛幻的空境。

他忽然覺得虛弱,這短短的幾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