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之上,仿佛映出昔日自己模糊的面容。
解季同想去看,却怎麽都看不清。
指腹擦过信纸,他才惊觉,自己眼中已有泪意。
默默良久,他将万千心思化作一声喟然长叹,仔细将信折好,收进书屉深处。
随後,他如常理事,仿佛什麽也不曾发生。
……
六皇子府中。
如风不在,姜鹤最大。
此刻,他正窝在竹林一角,面前摆着楼外楼的精致食盒,身旁则蹲着个狼吞虎咽的秦星钺。
平日里,姜鹤别的花销不多,唯独喜欢买点好吃好喝的,所以旁人并不以为怪。
他早把上京各种珍馐吃了个遍,并不觉得如何美味,如今拿俸禄去投喂秦星钺,见他吃得香甜,反被勾起了食欲,也拿了块点心,在他旁边慢慢啃着。
秦星钺边吃边问:“事儿办得怎麽样?”
“放心。”姜鹤点头,“信已经放在解大人书桌上了。”
他想了想,认真提问:“可要是解大人不愿插手,那该怎麽办?”
“大人说了,先尽人事,再论其他。”秦星钺学着乐无涯的语气,“再说了,他当年告小将军的时候,不是挺有胆儿的吗?”
姜鹤:“可他过了这麽多年安生日子,还有胆子吗?”
秦星钺大口嚼着饺子:“不知道。他不行,就再找别人呗。大人又没把宝押在他一个人身上。”
姜鹤豁然开朗:“是哦。”
两个不大聪明的人很快说服了自己,头碰头地继续吃好的。
姜鹤动手去抢秦星钺碗里的鱼块:“还有要我去送的信吗?”
“还有两封。”秦星钺用筷子死死压住,“大人换了笔迹,写了好几封检举信,要送给被王肃参劾降职的几个官员。有两家的墙太高,我爬不过去。”
王肃当了多少年的御史,就当了多少年皇上的狗。
他仗势参倒了衆多官员,却又以洁身自好着称,从不结党。
这样的一个一心奉上的政治动物,不一定有朋友,却一定有敌人。
乐无涯都替他一一记得呢。
姜鹤抢夺鱼块失败,只好夹了一筷子鳝丝,慢慢嚼着:“要请明先生帮忙吗?近来明先生在调查小将军的案子,说是有些眉目了。”
秦星钺干脆地摇头:“大人说了,不找他。”
姜鹤歪头,困惑。
秦星钺:“大人说了,明先生前途大好,不必牵扯进这样的事,安心修他的书就行。”
姜鹤呆呆地看着秦星钺。
秦星钺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看什麽?”
“小时候,你总把‘我娘说丶我娘说’挂在嘴边……”姜鹤若有所思,“现在大人变成你的娘亲啦?”
秦星钺二话不说,擡起那条瘸腿就去踹他。
姜鹤挨了他一脚,顺便从他的碗中抢走了一块红烧肉:“你手上还有别的信要送吗?”
“嗯,还有一封。”
秦星钺捧着饭碗,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我这儿还有一封给王肃大人的信呢。”
……
王肃在廊下逗弄鹦鹉。
可他的心情不算上佳。
自打他寄信回了丹绥,一切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声息。
如今那边情形如何,甚至连闻人约是生是死,他都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