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准可怜巴巴地按照裘斯年的指使,说道:“人手不够,裘副指挥使与小的多是分开行动,小的实在不清楚……”
要是他一力保证裘斯年的清白,反倒显得他们有所勾结。
要抓瞎,就只能抓瞎到底,才能显出这二人当真是各为其主:
纪准只听王肃的,而裘斯年听皇上的。
项铮略满意地一颔首:“他与你旧主极是相似,你瞧着他,难道没有旁的心思?”
裘斯年漠然且认真地摇头。
他哪里有过旁的心思。
他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从裘斯年这张死人面孔上实在看不出什麽首尾来,项铮便不再白费工夫。
而由于纪准实在是过于窝囊废,项铮反而没了折腾他的心思:“你下去吧。”
闻人约既在朝堂上明言查不出纵火元凶,那就是无意深究。
项铮对纪准并没有多少杀心。
一个无足轻重的长门卫,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然而,他牵涉到丹绥案的纵火案,事态就有些微妙了。
这废物是王肃亲手挑选出来的,若王肃真把纪准招供出来,纪准偏偏又在外头死了,倒显得他这个皇帝急于掩盖痕迹丶杀人灭口,上赶着给王肃擦屁股似的。
王肃他自己挑选的废物,给他挖的坑,他自己生受着吧。
纪准惴惴不安了一路,本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但一听皇上没打算发落他,百感交集,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谢皇上!”也谢谢裘副指挥使!
……
王肃不傻。
他当然抵死不肯认罪。
对于所有指控,他一概矢口否认。
但他无法自圆其说的破绽,却在一点点增加。
乐无涯从丹绥收集来的丶他与周文焕通信的手书,确实不是王肃惯用的字迹。
但问题是,若不是自己的常用字迹就能免罪,那麽当年加诸在乐无涯的八十二条大罪,岂非要减下去一条?
况且,在信间,周文焕明确尊称其为“王大人”,他并未否认。
而此人言必称“上意”,也符合王肃一贯喜欢逢迎圣心的做派。
不过,仅凭书信,只能说王肃确有嫌疑,却远不足以定其死罪。
于是,三法司只能另寻法子。
那卜欣前往吏部,调取周文昌的考评成绩,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许英叡的家仆偷窥许英叡,被他没收了银钱和腰牌,也无可辩驳。
那就先从王肃的银钱来源查起吧。
在三法司的见证下,户部尚书打开甲字库,撬开了抄没乐府财物时贴封的箱笼。
箱盖开啓,衆人骇然。
里面满满当当塞着的,竟是一箱箱的泥土和树枝!
谁想,王肃对此仍然坚称不知,言辞中,竟是说户部有硕鼠,且六皇子经管过户部,难保不会动什麽手脚。
六皇子远在丹绥养伤,这盆脏水暂时挨不着他的衣角。
户部尚书却气坏了。
这不是在说他渎职枉法吗?
岂有此理!
他受不了这委屈,当场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份弹劾折子递上去,申诉己冤,并要求重开乐府,核查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