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他若连这都参不透,上辈子就该在牢里痛骂项铮一场,图个口舌之快;这辈子更该龟缩南亭,安安分分做他的土皇帝。
他从来不会为着一时的痛快去做什麽事。
一分一厘地算计着自己对旁人有什麽用处,才是乐无涯最习惯的生存之道。
他从小就精通此道。
为了不存在的邬阿娘,他要讨所有乐家人的欢心。
想和小凤凰相好,那就得有军功为聘。
想赎对舅舅犯下的罪,就得拿自己的命去给哥哥换军功。
侥幸活下来,想弄死皇上,就得曲意逢迎,贡献无数的价值,竭尽心智,走到那人的身边去。
发现自己功败垂成,那就要步步为营,给身边人一点点铺好生路。
想和小六好……
乐无涯抿了抿嘴。
小六不算。
小六算异数。
小六自己没有棋盘,而是登上了他乐无涯的棋盘,乖乖地做了他的棋子。
在这方棋盘之上,乐无涯想要扮演什麽样的角色,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如此厚爱,岂可辜负?
那他就连带着自己和他的性命,一起赌个大的好了。
……
这日,乐无涯在都察院正堂院子一角,裹着新得的小羔羊皮毯子,晒着太阳睡午觉时,许英叡步履匆忙地近前,低声道:“大理寺张堂尊传话来,请大人即刻入宫一趟。”
乐无涯掀开脸上盖着的武侠话本,懒洋洋问:“何事啊?”
许英叡略一迟疑,答说:“王肃一案,三法司会审已有结果,所有案卷皆已定谳,需呈请皇上圣裁。”
乐无涯打了个哈欠,抱着被晒得暖融融的小羊毛毯不舍得撒手:“如今才定谳?他们手脚也忒慢了些。他们禀事,何必要捎上我呢?”
此案名义上是三法司会审,可都察院上下为着避嫌,并未承担什麽要紧的审讯职责,不过是从旁听审丶陪席而已。
许英叡劝道:“总得去表个态度才是。”
旋即,他又补充道:“张堂尊还带了一句话给您……王肃在狱中一直嚷着要面圣,二皇子已如实奏明皇上。皇上派人去了圜狱,或许……今日会提他入宫,再给他一次申辩的机会。”
乐无涯原本已在心里盘算着找个什麽借口,推脱不去了。
这太阳晒得正舒服,他今日不很想去看老东西。
但一听这话,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当真?”
许英叡难免忧心忡忡:“案已审定,我只怕王肃临死反扑,又说出些夹缠不清的浑话来……”
话说到一半,接触到乐无涯灼灼发亮的眼睛,许英叡嘴角微微一抽,咽回了後半句话,诧异地望向了乐无涯。
乐无涯高兴起来了。
他的品味素来低下,喜欢看落水狗,更喜欢看狗咬狗。
这次能一次看全两出好戏,岂不美哉?
从景族传回来的信,早给乐无涯喂了一颗定心丸。
眼下的局势,他瞧得分明。
如今的他在皇上眼里,可是大有用处。
他岂会为了一颗弃子,来欺负自己这个大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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