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乐无涯微微笑。
现在他的官靴里还穿着小六给他织的迎春花袜子。
你说呢。
项知允吞了口口水:“那……挺好。”
乐无涯语气温柔而笃定:“庆王殿下心志坚韧,无论身处何位,皆能沉心任事,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他在工部为国效力,造的是万民之福,下官……真心钦佩。”
小六是天下第一的好孩子。
因此这番夸赞,乐无涯说得无比坦然,字字句句皆是自然流露的维护之意,以及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庆王殿下常道,为臣者,但求实务,不逐虚名。下官深以为然。能在朝堂之上,远避纷扰,不求荣禄,静心为朝廷修河工丶造沟渠丶铺路石,铸百年之基业,此等胸襟,此等修为,绝非寻常人能及。”
寻常人项知允:“……”
这番话里明目张胆的偏袒与温柔,噎得项知允胸口发堵。
好像自己如此倚仗的天家恩宠,是如此的浮躁而可笑。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褪去,神情变得有些难堪:“闻人堂尊,倒是……倒是很懂小六。”
乐无涯迎上他的目光,淡淡一笑:“庆王殿下光风霁月,其志其行,懂的人自然懂。”
不懂的可以滚了。
项知允:“……”
是他的错觉吗?
他感觉自己被人按着往喉咙眼里塞了一勺子糖,齁得难受。
他哑口无言,半晌之後,才勉强转向一旁低眉顺眼丶装作什麽都没听见的薛介:“薛公公,我先去探望母妃了。”
薛介点一点头:“惠王爷且缓上一缓,过上几日,再来不迟。”
告别了项知允,薛介一路将乐无涯等人送至左掖门下,礼数周全地与他们告了别。
张远业有话要说。
他憋了一路了。
直到上了马车丶远离宫门,张远业才忙不叠地一吐为快:“明恪,你……你也忒耿直了!”
乐无涯一上车就去翻他马车上点心盒子里的果脯来吃:“我怎麽啦?”
“惠王殿下有意拉拢你,你瞧不出来麽?”
乐无涯选了一块蜜渍杏脯:“瞧出来了。”
虽然手段有点稚拙,但项知允明显是想让自己说出和小六不熟的话来,再把这话添油加醋地传到小六耳朵里,趁着他二人有隙,再对自己施以拉拢。
他偏不叫他如愿。
张远业试探地:“你如何想?”
乐无涯张嘴就道:“不稀罕。”
张远业一个激灵,再不敢多问,默默抓起一把杏脯,塞到了乐无涯嘴里。
多吃。
能吃是福。
乐无涯从善如流地闭了嘴,美滋滋地咬着杏脯。
他之所以当着项知允的面,如此旗帜鲜明地站队,倒不全是为着要打消项知允拉拢他的心思。
是因为他意外发现了一个新的帮手。
薛介。
他如此站队,是特意站给薛介看的。
就像薛介故意点明王肃一心求死的事实,让项铮逆反心大起,不肯给他一个痛快一样……
无非是为了摆明各自立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