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实写道:“并无出入。薛公公近日确在宫中小太监中寻觅兄弟,言称得了神明托梦,需收一对兄弟为义子,好补全自身命格残缺。若得成事,神明必有厚报,助他将来富贵安康,安然退隐;那对兄弟也能得福缘庇佑,荣华一生。”
项铮微微笑。
老狐狸。
真是走一步算三步。
到时候,若是真寻到了可心称意的人选,那对兄弟自然会对所谓的“神啓”一事深信不疑,再让他们笃诚参拜玛宁天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项铮又问:“除了这一对,太监里还有没有旁的兄弟?”
裘斯年奋笔疾书,一一报来:“回皇上,还有三对。其中一对,兄长在胡妃娘娘宫中当差,是专门跑腿传话的二等太监。弟弟得了兄长庇佑,在茶坊谋了个闲差,专门负责盯着茶炉火。”
项铮蹙眉。
胡妃掌管宫务,那人虽说是二等太监,地位不显,但跑腿的差事不少,东奔西走的,与其他宫人接触甚多。
若是自己无端把这个人讨了来,未免太过显眼。
“第二对是一对表兄弟,在惜薪司里烧火。入宫後孤苦无依,便认了亲戚。他们坚称自己是亲兄弟,但薛公公查了他们的籍贯,至少已经是出了五服的远亲。”
的确,这也不妥。
他们说不准只是一个村里出身的同姓人,血缘关系稀薄,几近于无。
“第三对不是兄弟,而是叔侄,假称是兄弟,想来薛公公面前讨个好儿,被薛公公识破了,骂了一顿,这二人口无遮拦,回去後辱骂薛公公,被薛公公知道後,赏了一顿板子。”
项铮哈地笑了一声:“这倒新鲜,薛介这个老东西还有脾气了!”
话虽如此,这样嘴巴不严的人,也实在不堪用。
裘斯年停笔不写,等着项铮的进一步指示。
确证了薛介的忠心,项铮的笑容多了几毫真心:“裘卿,你办差办得很好。那里有些新制的点心,朕没胃口,你拿去用吧。”
裘斯年不再多言,谢了恩,提了点心匣子出来,恰好和捧着药膳的薛介走了个顶头碰。
裘斯年侧身肃立,冷着面孔,恭敬行礼。
薛介目光扫过他手中精巧的点心匣子,稍稍挑眉,却并不多话,温和道:“裘大人辛苦。”
裘斯年心想,天天对着这麽一个人,你才辛苦。
亏得他口不能言,无需应答,只需要低着头做老实模样就行了。
他低着脑袋,在手中的点心匣子里看来看去。
当目光落到其中一样点心上时,裘斯年眼前微微一亮。
……
是夜,乐无涯的书桌上,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块宫中茶坊特制的玫瑰饼,附带一张写满了小字的纸条。
乐无涯把酥饼切开,边吃边看。
吃完了,他便将纸条放在烛火上,径直烧了。
另一边的项知节没空去吃玫瑰饼。
他正坐在他对面打縧子,耐心地等乐无涯读完,方才问道:“何事?”
“你爹的事情。”乐无涯将燃烧的纸条在指尖翻覆,几下按熄,“他想找个替死鬼探探路。”
项知节的手稍停片刻,问道:“非死不可麽?”
若是项铮在此,听到项知节如此问,定要嘲笑他仁慈过分了。
世上安有万全法?
但乐无涯却闲闲地给他喂了颗定心丸:“成不成的,就得看我们薛公公的手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