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凉商人找上了门,明面上买野味,实则是为小舅子讨个公道。笑面虎一样的人,带着傲气与笃定,誓要他们尊严扫地般道歉认错。
葛夫子姓葛,他的外室姓王。亲弟弟还是干弟弟,谁人说的清楚。不过是被一时情爱迷了眼,又被哄骗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宁家五口人,偏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烤兔子的烤兔子,啃鸡腿的啃鸡腿。
不屑一顾。
西凉商人霸气傲然来,鼻青脸肿的走了。临出门还不忘叫嚣,让他们等着,定要让他们好看。
大力嫂有些担心的寻过来,“他与西凉王室也有些关系,你们打了他,只怕落不得好。”
宁安不以为意,“无妨。”有关系又如何,只怕西凉如今自顾不暇。
当夜,京中传来消息,荣王有异动。随即,一只鸽子从边境小城悄无声息的飞入应州军营。应州军营中,一种将领早已穿好盔甲,磨好武器,士兵排列整齐,怀抱刀剑枪戟,盘腿坐于地下修整。他们在等,等着起兵的号令传来,等着夜戏西凉军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夜,京城中的人也在等待。等着皇上私兵入城,等着深宫寂静,等着早已被买通的侍卫领,悄悄打开皇城的大门……
这一夜,皇上并没有睡,牵着皇后的手站于案前,气定神闲、心无旁骛、援笔则张、落毫须弛。这一夜,摄政王也没有睡,侧身躺在炕床上,借着月光静静的看着他的妻子与三个儿女,噙着微笑,心满意足,胸有成足。
这场叛乱就是一场闹剧。荣王与无用的前太子相比,不过是好了一些而已,娇生惯养,年幼时又仗着是皇后子、薛氏人而嚣张跋扈,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不学无术,加之缺少君父管教,便是后来请了严厉之臣教导,也早已失了先机。前些年,废后薛氏一门心思辅佐废太子,后虽现太子无能,也现皇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一切送给摄政王,放弃废太子改辅佐荣王,已是晚矣。荣王看似精良的私兵,一半是摄政王的人,看似无人所知的计谋,早已落入旁人的陷阱,一步一步,均是陷阱。
不怕他反,就怕他不反。
早在荣王妃因现荣王养私兵,一时惊恐求到宁安面前时,这场戏便铺排开了。他若懦弱无能,自有他的富贵生活。可若他野心勃勃,生了抢夺的心思,他们便当作一场练兵,做一次剧目中人。
背礼违义,天地所不容;弃父无君,神人所共怒。
荣王听得皇上说出这句话后,悲伤不能自抑,潸然泪下,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你的儿子做下种种恶事,便是被旁人逼迫,不得已而为之;你的儿子弑杀兄弟百姓,心狠手辣,残暴至极,便是性情率真,粗暴率性。偏心至此,你说你配做皇帝吗?”
皇上冷冷的看着他,“朕自认不曾亏待你们,你们一个又一个,为何个个图谋不轨?”
荣王看着他,无力的摇头。“明知故问。”他原是被侍卫按着跪在地下的,如今到了这一步,哪里还管其他,干脆地坐了下来。“你的不曾亏待,便是给了我们皇子的尊容,便是不缺我们衣食吗?我是皇子,皇后之子,更何所求?若非你们对我母亲,对我们苦苦相逼,我何至于走此险路?”幼年时期,所求不过是父亲的一眼关爱;年长之后,所求不过是父亲的认可。可他做了什么呢?毫不掩饰对母亲的厌恶,对于他们,更是冷淡至极。他可以抱着乌肃宁笑,追着乌肃宁打,为了收拾他创下的祸卑躬屈膝,将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下,而后恼羞成怒却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他顿住了,惨惨一笑。“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沉默半响,终还是哀叹了一声,转身而去。
荣王在他身后喊道,“乌肃宁任性妄为,自私自利,假心假意,掩饰野心,为国家、为天下、为百姓,他也断断不可为帝!我自作孽无可怨,可你身为帝王,便该为天下百姓考虑,若是乌肃宁做了皇帝,岂不是将天下、天下人当作玩物送给他,我死也难瞑目!”
皇上回头,淡淡看着他。“我只有他一个儿子,天下不给他,又给谁?”他连朕都不自称了。
“父皇!”荣王凄凉大吼一声。
“顺者昌,逆者亡,天下顺着他的心意,天下自能平;百姓顺着他的心意,百姓自能安。”皇位世袭源自于夏,禹的禅让含了私心,借由无能无用之人将世袭变得理所当然。存私心,才有世袭;有野心,才会世袭。“再不好,也是我儿子。”百姓百姓,无百姓不成国,无百姓怎会有天下,百姓是水,帝王是船,他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只要想万人之上,只要还想坐着帝王的宝座,便不会如他所言,将天下百姓当作玩物。他的儿子,自幼便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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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上扫视群臣,“该如何处置荣王?”
朝堂之上寂寂无声,所有人低头不语。如何处置皇上真不知道吗?谋反者唯死尔!皇上一贯与荣王不亲厚,自是不会怜惜他一条性命,不过是顾及着自己的名声。亦或是,等着摄政王归来后,由他判定。
第二日,宁安醒来时蓝姑姑已经来了。烧好了药水,等着伺候她洗去一身暗黄。她的三个儿女,已经洗过了澡,褪去了一身黑黄,粗布衣衫。衣衫乃是外物,皮肉亦是外物,矜贵从来都是骨子里的东西。野鸡学会如何装凤凰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凤凰心血来潮时装作野鸡,无人能辩真假。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金鳞的后代,生来便能一飞冲天,笑傲苍穹。
人与人不同。
小力想要去问问苗苗哥今日还上课吗,却被大力嫂一把拉了回来。大妮看着守在门前的侍卫,看着洗去黑黄、换上华服的苗苗,不自觉地退了几步,躲到了周大娘身后。
石君看着这个小院,忍不住道,“这小院不错。”
肃宁站在院中,以石磨为桌,给他倒了一杯茶。“如何了?”
“平平。”石君轻抿了一口茶水,“西凉强悍,又有西夏想帮,我们想攻入,可,难。”西凉的武器比他们更精良,他们的铜炮,射程比他们的远,爆炸波及的范围也更广。加之西凉人少耕种多放牧,以牛羊肉为主食,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各个善骑射。“若想攻下,只能从内而外。”他看着肃宁,“西凉皇宫之内,重臣后宅之中,可有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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