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也叫罂子粟、御米、米囊、莺粟、米壳花、米囊花。
罂粟,花大,色艳,花瓣如绫似绸,微风轻拂时摇曳生姿,宛如仙子起舞。
罂粟,有白浆,熟成可入药,亦能使人上瘾。
西凉用瘟疫来蚕食应州城,他们便用罂粟打开他们坚硬的国门。
喜儿等人入西凉,带的最多的是罂粟。她们将罂粟涂在皮肤上,将罂粟含在口中,在香炉中点燃它们……借由她们的身体,一点点浸入西凉王室,让他们一点点上瘾,一点点再也离不开。
喜儿等人换上红嫁衣,她将最后的罂粟膏一点点分给同她一样,一身红嫁衣的年轻女人们。“结束了。”她笑着,“今日是六月十六,是个好日子。”稍顿,又道,“良禽择木而栖,大丈夫当以大局为重。我们虽不是大丈夫,却不低于大丈夫,我们亦能辅佐明主,助他一臂之力,同他里应外合。”
王郁文倒酒,“我这一身,本不值得。”家族将她当作工具,父母将她当作工具,便是她自以为的丈夫,也只当她是工具。“如今能为国捐躯,也不算白死。”到了今日,往日种种恩怨,已不足为惧。从一开始,她便是傀儡,只有今日,才是她自己。
晨光熹微。
她们笑着举杯,饮下了杯中酒。
晨光熹微。
肃宁一身黑色战甲,骑在黑马上,与夜色融为一体。太阳在他身后缓缓升起,一条红线,似血。似血盆大口,似要将他吞噬。
策马狂奔,惊啸一声叠着一声。
他大喊,“向前,向着红日。”
前方,是红日、是火光、也是一个个着红的年轻姑娘。
屠杀已经开始。
西凉皇城内,喜儿抽刀,狠狠插入西凉王子的腹中。他的脸因惊恐而紫涨,眼珠子不动。锦衣上晕开了殷红的血,还温热着。她抽刀,血溅到她的脸上、身上。
火焰自身后喷薄而出,她们辛苦收集一年的火油,终将完成它们的使命,如同她们。
翻身上马,马蹄翻飞。她带领着一众姑娘们,“走,我们去为我军开城门。”
他们沾了罂粟,他们失了智,他们杀红了眼,他们全是自相残杀!
喜儿骑在马上哈哈大笑,笑的畅快,笑的力竭,笑的凄凉。她抬袖摸掉流下的鼻血,笑着抽出小腹上的匕,似不知疼痛一般,转身紧紧抱住西凉王,同他一起跌入熊熊火焰中……
人马声喧,援兵增至。
太阳当空,天亮了。
当李冰带着和亲女子的遗骸入京时,应州城的瘟疫才控制住。去时八十六位鲜活的女子,归来时八十具焦炭枯尸。皇上亲自出城迎接,悲痛悼念。“……妇人女子之流,无不催强锋劲敌,以敌忾沙漠,怀赤心白意,以报效天子,云仍奕叶,世世相承。”
皇上将她们的忠义昭告天下,千古留名。该封的封,该赏的赏,按着她们的遗愿,给予她们家人庇护,亦或是如同王郁文一般,只求死后自立门户,恢复自由身,再不做家族的傀儡。那些无人认领的遗骸,直接葬入皇陵,受皇家供养。
死后哀荣而已,都是虚名。
皇上的眼泪,皇后的哀泣,也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人就是这么虚伪。生时,斥责她无用,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反倒是被人设计,成了废棋。死后,却想要利用她光复家族。
如摄政王、摄政王妃二人一样虚伪。
一手杀人、一手救人。
拿捏着治疫方子不放,拿捏着药材不放,任由瘟疫蔓延,借由这场瘟疫,再扬自己盛名。
半善半恶,半佛半魔。
一心具足十法界,每一个生灭,都有善恶。
瘟疫开始时,大力嫂便带着丈夫与儿子入城了。瘟疫开始后,他们没来得及出去,又因银子不多,不能再住客栈,便同流民一起,被安排住进了慈幼局以及官府划分出来的破屋、庙宇。
大力埋怨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大力嫂也只是摸了摸眼泪,一边帮着干活,一边向着衙门的人讨要一副防疫的汤药,偷偷煮了给小力喝下。
大力嫂看到朱悦后,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她不怕苦,不怕累,她委屈的是儿子年幼,丈夫又是一个痴傻的,她委屈的是,她便是想要抱怨,都找不到人说上两句话。
朱悦在吉祥客栈童掌柜的帮助下,租下了苏朝的房子。还是卖着馄饨,中午推着小车出摊,傍晚则在吉祥客栈后厨包馄饨、卖馄饨。
温晨的学堂还未找好,便打起了仗,这些日子他一只跟着朱悦卖馄饨。他见到了娘的辛苦与艰难,也知道了赚银子不容易。便是他现在懂事了不少,朱悦对他也不如曾经。她生出的儿子,一次次将利刃刺向她,她如何能心无芥蒂。
朱悦从大力嫂口中知晓了猎户一家便是摄政王一家,还来不及多想,亦来不及去求证童掌柜对她的种种帮助,是否是因为摄政王妃,瘟疫便爆了。
大力嫂厚着脸皮同住进了朱悦家中,如今这种形式,即便摄政王妃带着药材亲入封禁疫区,她也不放心。朱悦并非小气的人,也知如今情况紧急,无法一一算计。温晨与小力被关在家中,朱悦与大力嫂则是每日都早早出门,去帮着做饭、熬药,大力也跟着去出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