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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容勳現在的正妻膝下已有三女一男,剩下的妾亦有所出,人丁興旺,幾位夫人爭寵不斷,只有容玉的生母已經過世,沒有靠山。

翌日那兩個時辰的唸書時間,難得她的幾位姐姐妹妹都到了。長姊穿上了過節才會穿的紅衣裳,帶著金步搖,略施粉黛,雖然只是略施,她平日裡卻不怎麼上妝,兩腮紅得略有不雅。而二姊則穿著最愛的碧羅裙,腳步輕盈得好似就要飄起來。她本就膚白而少血色,今日撲了兩層粉,在碧色衣裳的映襯下,更顯臉色慘白。

容玉看著那一朵紅雲一朵綠雲迎面飄來,好不容易才穩住臉上的表情,招呼道:“姊姊,你們今日真早。”

眼見玄襄邁步進來,正好見到底下兩張跟昨日不太一樣的臉,愣了一下,望向了容玉,容玉拿起書冊,遮住自己的半張臉。

長姊站起身,嬌嬌柔柔地開口:“趙先生可是認床,昨日都沒睡好?”

玄襄一下子沒撐住:“咳……不,睡得挺好。”眼前一個個都是半大的孩子,突然做出這個姿態,他簡直有點看不下去。他在椅子上坐下,翻開書冊:“先把昨日學的那章讀一遍。”

容玉用餘光瞥見邊上的二哥三哥憋笑憋得臉都紅了,事出無常必有古怪,料想他們今日早早來書房,必定是做了什麼手腳。

可是玄襄一直穩穩地坐在椅子上不動,待他們把昨日學的那章讀完,方才站起身,一個一個檢查他昨日留下的作業。

二哥三哥的脖子都伸長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玄襄看完他們的字帖,只搖了搖頭便走過了,經過容玉的桌子,只停頓了一下,彎下腰翻開她的字帖:“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既然已經讀了書,字也需練得再好些。”他拿過她手中的羊毫,在宣紙上隨手寫了幾個字。兩廂對比,自然比她寫得要好太多。

容玉連耳朵尖都發紅,咬了咬唇道:“是我寫的太差,以後定會好好臨字帖。”

長姊見她被趙先生批評,就開口道:“先生有所不知,小八之前一直寄養在外面,哪有人教讀書寫字,她回到家裡不過才半年,能學得知禮已經不易,寫得不好也是尋常。”

容玉聞言,臉色更紅,窘迫地看著他。玄襄側過頭,瞧見她這個模樣,便把羊毫還給她,又握著她的手,手把手地教:“我適才把話說得重了,你寫的字形是有了,可風骨卻還沒有,多臨幾次字帖,自然會好。”

容玉嗯了一聲,又抬眼看他,只見他睫毛低垂,側顏清雋,衣袖間隱約泛出梅花香木的味道。玄襄感覺到她探究的目光,微微一偏頭,正好瞧見她飛快地轉開目光,他的唇將觸未觸到她的耳垂。

玄襄只覺得唇上觸感微涼細膩,微一怔神,便放開她的手,瞧著她微微一笑:“別太在意,什麼事都是要慢慢來。”

二姊瞟了容玉一眼,只恨自己沒把字寫得再難看些:“我有很多不懂的,若私下來找趙先生解答,可會打擾了先生休息?”

玄襄負手而立,笑著看了她一眼:“自然不會打擾。”

他講完今日要講的課,留了一個處世之道的文題,便顧自離去。

二哥三哥早已忍耐不住,走上前摸了摸那椅子,又擠在一起往上坐,那椅子指令碼已經搖搖欲墜,被這樣一坐,立刻斷裂。兩人摔得屁股都要成幾瓣。

玄襄留的文題,這群方才十四五歲的孩子自然寫不出什麼驚世之作來。他就是喜歡看他們交不出作業的樣子。

一壺清茶,一張棋盤,自己同自己對弈消磨時光十分愜意,沒有一疊又一疊等著他看的文書,也沒有他急迫需要去做的事。這樣清閒的日子,是他從前想都無法想的。

他下完一局棋,便見容家的長女過來,她終於換掉了那身過節才穿的大紅衣裳,去掉了不合時宜的妝容。他鬆了口氣。

“先生一個人對弈該多無趣,不如讓柔月陪先生走一局?”

容勳取名都是信手拈來,若是菊花開時,便叫清菊,若無特別的景象,就按照月份來,比如柔月,也有容玉這樣拆開看俗氣,配上人卻又相得益彰的名字。

玄襄看著她,微微一笑:“請。”

柔月執黑,他走白子。玄襄一手把玩著摺扇上的扇墜,一邊漫不經心地落子,只下得三十手,還未全域性鋪開,她便無從下手,更別提築雙關破天元。

柔月忽見容玉捧著書從庭廊邊走過,便叫住她:“小八,你何不來同先生下一局?”

容玉停住腳步,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但還是走上前,行禮道:“先生和姊姊如此有雅興……”

玄襄側過頭,含笑凝視著她:“後面那句呢?怎麼嚥下去了?”

容玉瞪了他一眼,道:“只是我不怎麼會下棋,若就此擾了大家的興致,自然是不好。”

柔月急著找一個墊背的,將她推到石凳上,匆匆把棋子收回原處。

玄襄將摺扇放在一旁,先落下黑子,容玉中規中矩地鋪著禁著點,也不知是對手刻意容讓還是別的緣故,竟也下到三十手。她站起身道:“先生承讓。”

玄襄用食指中指捻著一枚棋子,輕輕一敲棋盤:“看來,你並不愛弈棋。”

容玉笑了笑:“不,只是下得太差,不好時常獻醜。先生定然知道,若是不擅長,還要勉力而行,多半會受挫甚重。而這受挫,也是自找的。”

玄襄看著她:“這就是你想要交出的文題的解答?”

容玉不答,只是又行禮:“趙先生,姊姊,我先行一步,少陪了。”

柔月不樂意地嘟著嘴:“原來趙先生最喜歡小八。”

玄襄展開摺扇,遮住半張臉,眼中帶笑:“為何這樣想?”

“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