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轻声说道:“周先生,我家宁渔,今天过后,就不来学塾念书了。”
“多谢老先生两年多的照顾,这份恩情,小子铭记于心,倘若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不说什么赴汤蹈火,起码都会尽力而为。”
宁远还报上了一个地名,大骊龙泉神秀山。
态度认真且真诚。
老人点点头,笑道:“好,那我就记下了。”
宁远又问,“周先生找我,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老人脚步一顿,“开门见山?”
年轻人洗耳恭听。
教书先生回头看了眼那个玩泥巴的小姑娘,叹了口气,随后缓缓道:“这丫头身上的那件事,我有所耳闻。”
“之前我还亲自去过一趟她的家乡,不过没有查出什么,最后上报给了书院那边。”
宁远问道:“观湖书院那边?”
教书先生摇摇头,“不了了之。”
“数月之前,派了一名君子前来,待了三天,也没查出什么,之后走了。”
“也不知是太忙,还是因为事情太小,只是死了几个凡人而已,就走个过场算了。”
宁远犹豫了一下,“老先生,在你眼中,天下大事与小事,是没有高低之分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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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呵呵一笑。
年轻人疑惑不解,又问,“先生今日,是打算劝我……不要大开杀戒?”
岂料这个学塾先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摇头。
老人冷笑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劝你?为什么要劝你?”
“我那书院都不乐意管,觉得几条凡人的性命而已,无伤大雅,死了也就死了。”
读书人没有半点文人气度,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破口大骂道:“草他妈的,这帮杂种,他们读的是书?”
“我看是屎吧?”
“活他妈狗身上去了,温养一辈子的浩然气,就知道整日待在书院……”
“论道论道,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宝瓶洲的山上,管过吗?一洲之地的凡夫俗子,看过一眼吗?”
周先生越骂越来劲,“他妈的,要是老夫当年没有跌境,尚且还是个元婴修士,轮得到老龙城这帮鸟人撒野?!”
“欺负老子的学生,真当读书人不会打架?”
宁远听的一愣一愣的。
沉默片刻,老人说道:“确实不行了,跌境多年,修为上不去,手中戒尺,也越来越无力,管不了了。”
一句话而已,就道尽了大半辈子的坎坷和心酸。
一番了解,宁远大致得知了这位老贤人的些许往事。
青年时期的周先生,搁在东宝瓶洲,风头一时无两,二十岁出头,就考取了贤人头衔,修为抵达了金丹境。
身为书院贤人,奉命督察南海之滨老龙城,看管山上山下。
那时候,周先生还不是个教书先生。
十余个春秋过去,虽然修为进展缓慢,但也跻身了元婴境,只是因为一场凶险围杀,导致受了无法修补的伤势。
堪堪维持在观海境,虽然依旧有贤人头衔,但境界不够,书院就撤了他的职务。
读书人无处可去,又不想返回书院,最后索性就留在了老龙城。
东拼西凑,花了大价钱,老先生直接买下了一条街,请人修建学塾,打造竹林,读书人摇身一变,成了个世人眼中刻板的教书先生。
一待就是六十年。
其实学塾的占地真不大,完全不需要买下整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