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鷹緹騎唇齒溢血,面色慘白。
過了片刻,方才滑落而下。
全身筋骨好似散架,完全提不起絲毫氣力。
他雙腿發軟,猛然跪倒在地。
兩手撐地,臉色漲得通紅。
不知是因為受傷,亦或者感覺屈辱。
“沒品級的緹騎也敢在本官面前聒噪!好生跪著!跪到天黑才準離開!”
羅龍冷哼一聲,大袖一揮,轉身步入後堂的裡間。
嘎吱。
兩扇木門輕輕合攏。
踏入裡間,他原本挺直的腰桿微微彎了兩分,同時收起那份兇惡之色。
扭頭一看,那張鏤空雕花的圓凳上,大馬金刀坐著一箇中年男子。
藍袍綢緞,兩肩開闊,氣息沉穩,顯然是功夫不俗的練家子。
“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
你這麼粗暴對待北鎮撫司中人,哪怕他只是個無品無級的緹騎,
萬一告狀到敖景那裡去,說不定以後要吃掛落。”
中年男子一邊輕描淡寫說道,一邊有條不紊擺弄那套上等茶具。
吐氣開聲有如金石之音,顯出殺伐決絕的鏗鏘味道。
適才威風抖擻的羅龍,此時雙手垂下立於門口,表現得很是恭敬。
他微微低頭,直言道:
“任憑黑龍臺再大的權勢,也壓不到兵部這裡。
若不扣住我那兩個廢物弟弟的慘死,怎麼攀咬得了北鎮撫司的紀九郎!
這小子很得敖景的看重賞識,有正二品的指揮使做靠山,
加上其他方面的關係,一般人休想動他。
正如二先生講的那樣,此子大勢已成。”
中年男子輕輕頷首,右手捏著那把紫砂茶壺,抬高傾倒。
滾燙的熱水化為一條水線,均勻注入幾隻茶杯。
熱氣升騰,化為團團雲煙。
還算寬敞的裡間,頓時茶香馥郁,撲鼻而來。
“但你二弟羅猛之死,五城兵馬司沒說什麼,等於變相認可他勾結江湖餘孽,謀害朝廷命官這兩條大罪。
至於你三弟羅烈,莫說他一個小供奉了,
天京城內的鹽幫、漕幫,還有風頭正勁的三分半堂,
一夜之間都讓北鎮撫司掃蕩乾淨。
周笑、唐怒兩人下了詔獄,何雲愁和雷隼也給關押起來。
那個紀九郎,如今威風得很!”
中年男子頓了一頓,拿起小巧精緻的茶杯。
輕嗅濃郁茶香,然後抿了一口,輕聲道:
“第一泡的茶水味道最濃,你也試試。”
羅龍愣了一下,不知這位涼國公府家的二先生,為何突然岔開話題。
他小心謹慎走上前來,雙手捧起那隻鞏紅彩雲龍紋杯,仰頭一口喝完。
咂吧兩下,似乎並未品出什麼美妙滋味。
“羅某是個粗人,不懂茶道,怕是辜負二先生的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