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的天空被硝烟染成了铅灰色,连正午的阳光都透着一股病态的昏黄。
远处,镇嵩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群贪婪的秃鹫盘旋在垂死的猎物上空。
鹿兆鹏用望远镜探查城墙上的守备情况。
“城墙上的守军看起来比之前又年轻了不少,应该是又补充了一波学生军,一个个脸色蜡黄,应该是食物不足造成的,就连守军都吃不饱,更何况是城里的老百姓。”
鹿兆鹏的声音沙哑中透着恨意:“刘瞎子这是要活活饿死全城的人。”
匍匐在他身旁的岳维山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继续用望远镜观察。
“粮食倒还能克服,关键是弹药。”
岳维山终于开口:“兆鹏同志,你上次提到的那个白鹿原,真的藏有粮食和弹药?”
鹿兆鹏转过头,现岳维山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此刻竟闪烁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渴望?不,更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
“有是有,但……“
鹿兆鹏犹豫了。他想起上次见秦浩时对方那副拒人千里的态度,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
“白浩这个人很特别,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对待身边人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但对不认识的人,怎么说呢……有些冷漠,想要说服他很难。“
岳维山突然抓住鹿兆鹏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皱眉。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再这样下去西安撑不了多久,弄不好再过一段时间,城里就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惨状!”
“好,我带你去。”
白鹿原,白家大院。
秦浩正在陪儿子玩耍,这小家伙手里把玩着一枚子弹壳,那是他前几天跟秦浩请求得来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冷秋月怎么说他都不肯放下来,睡觉都要戴着。
忽然,小家伙冲着院子外喊了声:“兆鹏达。”
秦浩回头一看,鹿兆鹏领着一个长脸男子正朝这边走来。
鹿兆鹏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真乖。”
冷秋月看出鹿兆鹏带人来是有事找丈夫,于是领着小家伙去后院玩了。
鹿兆鹏刚要介绍,岳维山已上前一步:“在下岳维山,久仰白先生大名。先生在北大的演讲真是振聋聩,我辈g人士无不备受鼓舞。“
秦浩摆摆手笑道:“岳先生谬赞了。我不过一介书生,动动嘴皮子而已。真要实现强国梦,还得靠您这样的g志士啊。“
鹿兆鹏站在一旁,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太了解秦浩了——这个从来对陌生人保持距离的男人,此刻竟对岳维山如此热络,实在反常。
三人落座后,冷秋月倒上茶水。秦浩慢条斯理地刮着茶沫,等岳维山先开口。
“白先生,“岳维山放下茶盏,声音沉了下来:“实不相瞒,西安城危在旦夕。刘镇华的镇嵩军围城数月,城内粮弹将尽。听闻白鹿原存有粮草弹药,故此厚颜前来……“
秦浩爽快承认:“确实有一些存货,不过岳兄,这些物资是白鹿原十几个村子共有,暂存在我这里。若平白给出,我如何向乡亲们交代?”
岳维山的手指在膝上收紧,军装裤料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们一时拿不出太多现钱。不如这样,先付一部分定金,余下的打欠条,待西安解围后连本带利……“
正当鹿兆鹏以为秦浩会再度拒绝时,却见他摆了摆手。
“岳兄这是打我的脸!白某虽不才,却不屑于国难财。这批物资,按市价八折给你,利息分文不取。”
岳维山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站起,向秦浩深深一揖:“我代表西安数十万军民,拜谢先生高义!“
鹿兆鹏目瞪口呆。这与他预想的场面截然不同——秦浩何时变得如此“深明大义“了?
夜色如墨,秦浩领着二人穿过一片茂密的槐树林。月光被枝叶割裂成碎片,斑驳地洒在小路上。走了约莫半小时,眼前豁然开朗,一处洞口浮现在眼前,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现,周围还隐隐有保安团在放哨。
“就是这里。“秦浩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
当仓门打开时,连见多识广的岳维山都倒吸一口冷气。仓内整齐码放的不仅是成袋的粮食,更有成箱的子弹、手榴弹。
来之前他还以为秦浩顶多就是弄了个小作坊,自产自销供保安团使用,怎么都没想到秦浩居然会囤积这么多粮草、弹药。
殊不知这仅仅只是秦浩积攒家当里的很小一部分。
岳维山:“白先生,这里的粮草弹药太多,我们人手不够,能否先运出去一部分?”
秦浩点点头:“当然没问题,不过有一点我希望岳兄能帮忙吩咐下去,若是运送粮草弹药时被镇嵩军现,千万不要透露是从白鹿原得到的,否则刘瞎子率大军杀来,得到这些粮草弹药,西安城就更难守了。”
岳维山闻言面色肃然:“白先生放心,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夜幕的掩护下,岳维山带人押着粮草弹药离开白鹿原,至于他用人命填也好,还是挖地道送也好,粮草弹药能不能送进西安城,就看他的造化了。
临走前,鹿兆鹏忽然开口问道:“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别把我想得那么铁石心肠,姑父曾经说过: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银钱是催命鬼,粮食、弹药对我来说都不及白鹿原父老乡亲的安危重要,这里有生我养我的亲人,我必须放在第一位。”
鹿兆鹏一时呆立在原地,直到运输队伍走出老远,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