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阿念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看见母亲的幻影从布偶中走出,幻影的嘴角上扬,眼中却流淌着鲜血:“阿念想妈妈吗?妈妈也想你啊……”
男孩愣在原地,任由孢子钻入眉心,恍惚间觉得后娘端来的药碗里,漂浮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是夜,渔村的狗吠声格外凄厉。阿念抱着布偶坐在床头,听着后娘在隔壁屋的咒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偶的眼睛。
突然,他现布偶的嘴角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填充的紫色菌丝。
菌丝蠕动着钻入他的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反而露出了天真的微笑——因为在他的识海深处,母亲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阿念,去把后娘杀掉吧。”母亲的幻影轻抚他的头,“她不想让你想我,她才是坏人。”
男孩歪着头,看着后娘屋中透出的烛光,突然想起三天前她将母亲的簪扔进灶膛的模样。
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奇怪的空洞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他的情感,只留下一个冰冷的执念。
渔村的更夫敲响梆子时,阿念已经握着菜刀站在后娘床前。
后娘惊醒的尖叫戛然而止,刀刃落下的瞬间,紫色菌丝从男孩指尖溢出,将她的恐惧与挣扎吸得干干净净。
当尸体化作一具干瘪的躯壳,阿念弯腰捡起掉落的簪,菌丝突然在簪上凝结出母亲的面孔,那面孔对着他温柔微笑,又渐渐扭曲成狰狞的狂喜。
“做得好,阿念。”菌丝组成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现在,去把村里那些说你是野种的人都杀掉吧。”
男孩点点头,仿佛接到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任务。
他踩着满地雨水走出屋子,布偶的眼睛里渗出紫色荧光,照亮了他通往村口的路。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雷狱深渊,冰澜突然从冥想中惊醒。
他的雷纹不受控制地闪烁,识海深处浮现出一双孩童的眼睛——清澈中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空洞,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苍霆龙魂出不安的咆哮,龙爪在虚空抓出裂痕,却只捕捉到一缕微弱的紫色气息。
“有孢子漏网了。”烬离看着手中黯淡的天道符文,“而且寄生在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孩子身上。”
清瑶的本心水晶泛起涟漪,映出渔村方向弥漫的紫色雾气:“那孩子的情感正在被彻底扭曲,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比情孽傀儡更可怕的存在——一个完全被古魔操控的情感容器。”
冰澜起身望向天际,雨云在雷纹的感应下汇聚成一只巨眼的形状。
他知道,古魔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证明:情感既能成为反抗的武器,也能化作毁灭的工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渔村时,阿念已经跪在血泊中,他的布偶此刻膨胀成巨兽大小,嘴里吞吐着由村民七情炼就的紫色火焰。
“妈妈,他们都不会再说话了。”男孩仰头看着布偶上母亲的面孔,第一次露出满足的笑容。
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紫色菌丝正顺着他的脚印蔓延,在泥土中刻下与七情熔炉同源的符文。
当冰澜带着队伍赶到时,渔村已化作一片紫色的炼狱,唯有阿念站在中央,宛如这场屠杀的无辜旁观者。
“孩子,放下手中的布偶。”冰澜的声音尽量柔和,雷纹却在暗中凝聚成网,“你被古魔欺骗了,你的母亲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
男孩歪着头看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却很快被更深的紫色淹没。
布偶张开巨口,喷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无数道由悔恨、愤怒、恐惧组成的情感利刃。
战斗在雨中展开。璇玑冥修士们试图用「时之襁褓」将男孩困在时间泡泡里,却见菌丝顺着时间线反向侵蚀;渡厄盟的罪雷鞭稍一触及布偶,就被转化为吞噬情感的黑洞。
冰澜不得不动用第九道雷纹,灭道雷纹的力量刚一触及男孩眉心,却听见他出母亲的声音:“你要杀了这个孩子吗?就像天界杀了我一样?”
识海瞬间炸开惊雷。冰澜看着男孩眼中闪烁的泪光,突然想起自己幼年失去双亲的痛苦。
雷纹在接触情感的刹那自动收敛锋芒,可这片刻的犹豫,却让古魔抓住机会,菌丝如毒蛇般缠住他的脚踝。
阿念的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渔村地下的符文全部亮起,将众人困在一个巨大的情孽结界中。
“冰澜!他的情感已经被完全剥离,现在只是个空壳!”烬离的警告被雨声掩盖。
冰澜看着男孩空洞的眼神,终于明白古魔的真正目的——不是制造傀儡,而是创造一个能完美承载邪念的容器。
当第一波由全村情感炼就的「七情灭世雷」落下,他不得不做出抉择:是保护这个被侵蚀的孩子,还是阻止即将爆的灾难?
雨滴落在阿念脸上,混着他从未流下的泪水。冰澜的雷纹最终化作屏障护住男孩,自己却被雷劫击中半边身躯。
在剧痛中,他感受到男孩指尖传来的微弱温度——那是尚未完全消失的人性微光。
或许,这场关于情感的战争,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选择,而是要在毁灭与救赎之间,找到那条最艰难却正确的路。
而在结界之外,紫色菌丝已顺着雨势蔓延至整个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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