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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匆忙下了九雲山, 拂清一路快馬加鞭。

然她心間雖急,卻還從未去過西北,因此對於涼州之路, 並不太熟。

而加之九雲山到涼州也頗有一段距離, 是以儘管她幾乎日夜兼程, 但等真的到達涼州,已經過去半月了。

這個時間, 實在比她的預估要長得多。

她卻顧不得懊喪,趕忙進了城門,照原計劃,打算先在此打聽清楚具體戰況, 再做下一步打算,哪知等踏到涼州城的大街上,卻見城中張燈結綵,路上行人皆是面露喜色。

她有些奇怪,再仔細一打聽,才知原來寧王大軍在天山腳下一舉殲滅近五千匈戎,已於昨日順利凱旋, 回到了城中。

拂清一愣,這才知道,原來就在自己拼命趕路的日子裡, 他早已自己衝破了困境。

雖然來晚了一步,但她怔愣過後,心間卻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 他終究平安了。

原本心急如焚,也從未覺得累,但直到此時,她才覺自己實在走了不遠的一段路,遂決定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再說。

反正來都來了,先休整一下,等會兒去看看弟弟也好。

一晃已是半年多,也不知小少年又壯實些了沒有,可已經適應了此地的氣候?

在心間做好打算,她便先去尋了家客棧落了腳。

熱水洗去一路的風塵,再將肚子填飽,而後,她便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覺。

——此時還是白天,她畢竟還是宣和帝親令抓捕的女“逃犯”,公然進出蕭鈞的府邸,怕是不太好,所以還是等一覺醒後,日頭落下山時再說吧。

或許是因著得知他已經平安的訊息,拂清的這一覺,再沒了一路糾纏的噩夢,睡得格外舒服,而等她再醒來,果然已是日暮時分。

涼州晝夜溫差很大,夜風已經很稱得上寒涼,她換了厚衣,又打聽好了地方,便徑直出了門。

蕭鈞好歹是當朝親王,住的自然也是城中最好的府邸,在城中自然顯眼,沒過多久,拂清便到了。

此地當然與京城差之千里,她簡單掃了一眼,顧不得替蕭鈞多做什麼感慨,趁著天黑,趕忙混進了府中。

她知道衛離與阿冬一直跟著蕭鈞,所以阿冬自然也該是住在此處的,哪知她在宅中好一番探查,竟然一直沒看見阿冬的影子。

正疑惑間,耳邊忽然傳來了飲酒宴樂之聲,她心間一頓,悄悄循聲找了過去。

~~

想當初還在天山追敵之時,蕭鈞曾應下將士們,待凱旋而歸,必要好好犒勞他們,而眼看著如今已經平安返回,自然該是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只可惜,這暫住的刺史府中並沒有那麼大的宴廳,而既是有言在先,又不能掃大家的興,於是眾人一合計,乾脆把宴席搬到了院子裡。

以天為蓋地為廬,面積還算廣闊的院中燃起篝火,其上再架上烤羊,烤肉聲滋滋作響,與香味一起飄出,海碗裡倒滿美酒,眾將舉杯同樂,這西北邊城的慶功宴,透著滿滿的豪爽。

苦戰近兩個月,今次也是有驚無險,且還一舉擊敗近八千匈戎,北狄也停戰投降,眾人無不志得意滿,打心眼裡高興,此時在蕭鈞面前,也沒那麼拘束了,不僅是互相敬酒,更有甚者,喝得高興了,要舞劍猜拳,一時間引來無數笑語喧譁。

這露天的宴會好不熱鬧。

蕭鈞坐在眾人上,也是難得輕鬆一些,此時一邊飲酒,一邊看向隨他出生入死的眾人,目中不無笑意。

不一會兒,梁鍾端了碗酒到他面前,帶著笑,又不無正式的道,“王爺今次謀略如神,令人敬佩,屬下敬您一杯。”

蕭鈞聞言頷了頷,卻並未直接飲下,而是看向衛離,道,“今次險中求勝,還得多謝大師出謀劃策,這一杯,該敬你才是。”

衛離聞言,當即起身以示禮貌,卻謙謹道,“殿下客氣了,出家人不宜飲酒,貧僧便以茶代酒,謝殿下好意。”

蕭鈞倒也沒勉強,便應了聲好,便與他及梁鍾兩人,同飲了一杯。

涼州城中有不少外族,他們釀造的葡萄酒,相較於中原的糧食酒,更有異香。

美酒入懷,叫人放鬆了先前在戰場上緊繃的神經,也暫時麻痺了人心中的某些失意。

而當酒杯擱下,便有新烤好的羊肉送到了面前,旁人都大快朵頤,好不快活。

阿冬見了,也忍不住給爹爹取了一塊,哪知衛離卻笑著搖了搖頭,叫他吃了,自己則依然只吃了些素菜。

這既是戒律,也是多年的習慣,他而今已經碰不得葷食了。

阿冬見狀,只好不再堅持,自己吃了起來。

眾人各得其樂,宴間酒意正濃。

正待此時,蕭鈞環顧眾人,又開口道,“此次我等齊心協力,大破匈戎,值得褒獎,但須知匈戎一向奸詐,現下還並不可鬆懈,須知呼必贊親率的匈戎主力還尚未出場,因此,需打起精神,隨時準備應戰。”

眾人聞言,立即齊聲應是,神色轉為認真。

蕭鈞則環顧眾人,而後笑了笑,舉杯道,“喝酒。”

這一瞬間,他的笑意猶如雲開霧散,月出山間,光華乍現,眾人這才心間一鬆,紛紛重新舉杯,繼續喝了起來。

而此時,拂清正立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看著這一切。

初春別離,如今已是深秋。

歷經了這麼久邊關風沙的洗禮,他的臉頰明顯消瘦了些,稜角卻更加分明,眉眼之中,是掩蓋不住的英朗之氣。

與眾將說話之時,那份威儀,較之前也更加濃重了。

拂清原本只是來尋弟弟阿冬的,誰料不知不覺間,注意力竟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方才他舉杯一笑的模樣印入眼底,她才猛然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