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不及了,轉身沿著小路跑向棚屋。兩個守在門口的警官退到兩旁讓我過去。我緊張地走了進去。
裡面很暗,這是一間放舊陶器和園藝工具的簡陋木屋。我衝了進去,但卻停在了門口,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吉勞德趴在地上,手裡拿著一隻電筒,正在仔細搜尋每一寸地面。他抬起頭,看到我進來,皺了皺眉,表情稍稍放鬆了些,用一種愉快的聲調說:“啊,英國佬,進來吧。看看你能發現什麼!”
他的語氣讓我頗為生氣,我低著頭進了棚屋。
“就在那兒。”說著他用手電筒照了照棚屋的一個角落。
我走過去。
死者仰面躺在地上,中等身材,面板黝黑,五十歲左右,身上穿著做工優良、剪裁得體的深藍色西裝。他的臉可怕地扭曲著,在他身體左側、心臟上方,豎著一個又黑又亮的刀柄。我立刻認出來了,就是我前天早上在玻璃缸裡見過的那把裁紙刀!
“我在等醫生過來,”吉勞德解釋說,“其實並不需要他。死因很明顯,這個人被刺中了心臟,當場死亡。”
“什麼時候發生的?昨天晚上嗎?”
吉勞德搖搖頭。
“不可能。我在等法醫報告,不過我敢說這人至少已經死了十二個小時了。你最後一次看到裁紙刀是什麼時候?”
“昨天早上十點左右。”
“既然這樣,我認為沒過多久兇案就發生了。”
“可棚屋這兒總有人經過啊。”
吉勞德的笑聲讓人很不舒服。
“誰說這人是在棚屋被殺的了?”
我臉紅了。
“我……我想是這樣——”
“多麼厲害的偵探啊!看看他,一個被刺中胸口的人會這樣倒在地上嗎,雙手貼在身旁、雙腿併攏?當然不會了!還有,他會躺在那兒,任憑別人刺一刀,也不舉起雙手自衛嗎?很荒謬,對嗎?再看看這兒——還有這兒——”
吉勞德用手電筒照著地面,我看到鬆軟的泥土上有不規則的奇怪痕跡。
“他是死後才被拖到這兒來的——兩個人,半拖半扛的。外面的硬土上面沒有留下腳印,而這裡的已經被他們擦掉了。不過還是留下了線索。我敢跟你保證,我的朋友,其中一個是女人。”
“一個女人?”
“沒錯。”
“但是如果痕跡被擦掉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雖然不太清楚,不過肯定是女人的鞋印。還有,這個——”
他從刀柄上拿起一樣東西,遞給我。是一根女人的頭髮,又黑又長,和波洛在書房椅背上發現的很像。
他諷刺地笑了笑,把頭髮纏回刀柄上。
“我們要儘量保持原狀,”他解釋說,“預審法官會很高興的。那麼,你還注意到其他什麼沒有?”
我不得不搖搖頭。
“看他的雙手。”
我看到他的指甲是折斷的,面板表面硬化了。我沒能發現什麼,便抬頭看著吉勞德。
“這不是紳士的雙手,”吉勞德回答了我的疑問,“可他卻穿著有錢人的衣服,這不奇怪嗎?”
“很奇怪。”我同意。
“而且他的衣服上沒有任何標記。我們能瞭解到什麼?這個人想冒充別人,他化了裝。為什麼?他在害怕什麼?他是不是想借著偽裝來逃跑?雖然我們還無法知道,但起碼知道一件事——他急著掩飾自己的身份,而我們同樣想盡快查出來。”
他又向下看著屍體。
“跟之前一樣,裁紙刀上沒有任何指紋。兇手這次也戴了手套。”
“那麼你認為這兩個案子是同一個兇手做的嗎?”我著急地問道。
吉勞德諱莫如深。
“別管我怎麼想的,我們會明白的。馬爾紹!”
警官出現在門口。
“先生?”
“雷諾夫人怎麼沒在這兒?我十五分鐘前就派人請過她了。”
“她正順著小路過來,先生,她兒子陪著她。”
“好。不過我一次只見一個。”
馬爾紹敬了個禮,走了。沒多久,他帶著雷諾夫人進來了。
“夫人來了。”
吉勞德上前微微欠了欠身。
“這邊走,夫人。”他把她帶了過去,接著忽然往旁邊一閃,“就是這個人。你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