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也是個狠人,硬是生生餓了幾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不少。
袁老夫人心疼媳婦兒,覺得她怕是被什麼髒東西纏上了,便說讓她出府去城郊的別院靜養幾日。
那別院在鍾雁山,山上有一座寺廟,是一處福地。
蔣氏被夢魘纏繞,若有寺廟鎮壓,應是能靜心的。
袁傑也擔憂自家媳婦兒,便依袁老夫人的意思把蔣氏送過去小住幾日。起先袁老夫人沒打算去,後來還是袁中懷勸她過去看看。
父子倆都要上值,顧不上蔣氏,一個女人家在病中難免脆弱,有婆母關照著,心裡頭也要好受些。
袁老夫人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便一同去了。
因府裡沒有女主人,怕寧櫻跟袁傑攪合上了,袁老夫人特地把她帶了出去,防止她趁機爬自家兒子的床。
離府那天寧櫻欣喜萬分,帶著自己的小包袱跟隨車隊離京前往城郊鍾雁山。
這一離開,便是真正的逃脫。
躺在馬車裡的蔣氏跟她一樣也是心情雀躍,把袁老夫人拖下水總比自己獨自承擔後果要好得多,更何況還能洗去嫌疑。
寧櫻跑掉可不是她蔣氏放的,因為袁老夫人也在場,就算追問起來,她也多了一道屏障。
馬車浩浩蕩蕩出了城門,前往鍾雁山,路上寧櫻忍不住歪著腦袋打量周邊青翠的勃勃生機。
外面的夏日跟那四方牆院的夏日彷彿完全不一樣,它們恣意招展,就連路邊任人踐踏的野草都多了幾分狂妄。
天空蔚藍得沒有一絲雲彩,哪怕頭頂的太陽熱情得過火,寧櫻都不覺它討厭。
遠處的山巒連綿起伏,一片深深綠意,周邊的莊稼地裡種滿了青青小麥,陣陣微風拂過,那片碧綠跟著它起伏,猶如波浪般叫人看得歡喜。
廣闊的天空上時不時飛過燕子,望著那些為生活奔波勞累的小傢伙,寧櫻不由得嘴角上揚。
她愛極了這片廣袤天地,愛極了外頭的粗獷自由,哪怕沒有金屋庇護風雨,仍舊願意高昂著頭顱去迎接屬於自己的命運。
莫問前程幾許,只顧風雨兼程。
沿途車馬勞頓,晚上眾人在一家客棧落腳,歇了一晚才繼續趕路,直到次日下午傍晚人們才抵達鍾雁山別院。
別院有家僕打理,頭一天就得知主人要過來,特地整理出房間供主子們入住。
寧櫻安置在靠西的一間廂房裡,丁香則住在隔壁。
最初那兩天她安分守己,還跟隨蔣氏婆媳去山上的寺廟祈福,在沒有得到蔣氏的指示之前她不會橫生枝節。
直到第五日傍晚,賈婆子遞了訊息,讓她自己想辦法把丁香處理掉,並在丑時三刻前往庖廚那邊的竹林處,那裡有一處被毀壞的斷牆,底部有一個隱蔽的狗洞,能容人,燕三郎會在外頭接應她。
庖廚那邊寧櫻去過,也見過附近是有一處斷牆,但問題是那裡栓著一條大黑狗。
寧櫻心裡頭憋著疑問。
不過賈婆子既然讓她丑時三刻過去,必定是有所準備的,她心下合計一番,琢磨著怎麼捂住丁香的嘴。
當天晚上寧櫻特地跟丁香睡一個屋,二人同往常那樣嘮了許久丁香才沉沉睡去。
山間的夜晚嘈雜紛繁,各種蟲鳴此起彼伏。
待到丑時,一道噪鵑的鳴叫聲從山中傳來。
起初寧櫻沒有在意,後來聽那噪鵑聲一直在鳴叫,再加之時辰近了,她才隱隱意識到或許是某種訊號。
丁香睡得很沉,寧櫻輕手輕腳起床,透過窗戶的月色看她。
如果自己逃跑,丁香第一個難逃責難,要怎麼才能保住她不受責難呢?
寧櫻斂眉思索,最終狠下心腸把早已準備好的擀麵棒從床底拿了出來,一悶棍打到丁香頭上,頓時頭破血流。
丁香在睡夢中吃痛驚醒,還來不及驚呼,又一棒落了下來,她頓時被活活打暈了過去。
從頭到尾寧櫻都沒有一刻猶豫,下手又快又狠。
她的背脊上早已爬滿了細密冷汗,這是她第一次出手傷人,因避開要害,丁香不至於喪命,但也夠她喝一壺了。
也唯有這樣,才能保住事發後她不會被袁府責難。
處理好丁香,寧櫻匆匆穿好衣裳,攜帶早就備好的包袱輕手輕腳離開了這裡。
明日十五,天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圓。
寧櫻仰頭看了一眼,知道蔣氏為何要選擇今天,因為月色能為她餞行引路。
趁著午夜眾人酣睡,寧櫻提著心謹慎朝庖廚那邊去了。她緊繃著神經,藉著幽幽月色東張西望探尋。
最終耽擱了近茶盞功夫,她才成功摸到了庖廚後方,因知道附近有大黑狗,寧櫻不敢莽撞。
她緊張地探頭,果然見那條黑狗蜷縮在地上,打著呼嚕,似乎睡得很沉。
寧櫻心思一動,悄悄撿起一枚小石子朝它砸去,那狗也是奇怪,居然沒有任何動靜,彷彿睡死了一般。
她頓時來了精神,壯著膽子摸了過去,那狗兒依舊沒有反應,她好奇地蹭了蹭它,睡得可香了,應是吃了藥物。
寧櫻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藉著月光朝竹林斷牆摸索而去,果然在下方發現一處狗洞。
在看到那個狗洞時,她無比慶幸自己生得瘦,因為它的大小真真是跟狗洞般大,小兒能輕易透過,大人卻吃緊。
外頭的噪鵑還在鳴叫,只要她穿過那個洞,就能獲得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