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心思敏銳,大老遠就看岸上情況不對,當即跟船伕說了一聲,打算先到惠城等人。
那船伕也沒在意。
重新坐回徐四郎身邊,寧櫻心裡頭暗叫不好。
眼見船隻馬上就要靠岸了,差役肯定會來盤查,她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找誰,可作為逃奴,還是免不了心虛。
不一會兒客船靠岸,到達目的地的人們陸續起身離去,走了近大半,船上還剩下近十人的模樣。
徐四郎媳婦兒的孃家在惠城,還要繼續坐一陣兒。
寧櫻見那些客人離去,心裡頭慌得直打鼓,因為她瞟見上岸的人們全都在排隊過碼頭關卡,可見是在盤查。
邊上的幼兒見船不走了,又開始啼哭鬧騰。
徐四郎手忙腳亂誘哄,卻總是哄不好,搞得他焦灼不已。
寧櫻心思一動,主動伸出援手道:“不若讓我來哄哄?”
這一路兩人算得上認識,徐四郎實在沒辦法,便把孩子遞給了她。
寧櫻伸手接過,使出渾身解數哄幼兒。
那幼兒還是哭鬧不依,她實在沒辦法了,索性撓他的癢癢。
幼兒被弄得又哭又笑,臉上掛著兩條淚痕咯咯地笑。
也在這時,岸上的差役朝船隻走來,他拿著畫像看船裡剩下的客人。當時船上還有五位婦人,老的老,少的少。
見到那差役一一盤問,寧櫻心裡頭慌得要命,偏偏幼兒又哭鬧起來,她繼續垂首哄他。
那幼兒方才被她撓癢,也學著要去撓她的癢。
寧櫻故意咯咯失笑,幼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愉悅的互動引得差役注意,正要上前盤問,徐四郎忙道:“我們是一塊兒的,要去惠城。”
幼兒抓住了寧櫻的頭髮,她低頭連連喊疼。
那差役沒有細看她的樣貌,還以為是一家三口,便沒再多問。
寧櫻僥倖躲過一劫。
岸上要前往惠城的客人一一排隊透過關卡盤查,通關的人們陸續到船上來,寧櫻不敢大意,仍舊敏銳地觀察碼頭動靜。
恰在這時,又有兩艘貨船停靠到碼頭。
客船上有人詢問設關卡的緣由,一老兒道:“聽差役說要抓人,但抓什麼人不清楚,只知道是犯了事的。”
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寧櫻像兔子般豎起耳朵傾聽,那老兒又道:“縣城裡也設了關卡,進進出出都要盤查,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老兒正說著,忽聽旁邊有兩個婦人像看到了什麼稀奇把戲,偷偷道:“你看那個郎君,生得可俊了。”
女人的關注物件總是共通的,寧櫻也忍不住探頭張望,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差點嚇尿。
那郎君生得委實俊,只怕全京城都找不出兩個來!
寧櫻像見鬼似的收回視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她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裡的幼兒,默默祈禱碼頭上的人別盤查而來。
船上的婦人還在竊竊私語討論那郎君的樣貌,站在碼頭上的李瑜板著棺材臉審視周邊的男女老少。
他是昨兒才趕到宜善的,一抵達這裡就跟當地府衙接洽設定了縣城和碼頭關卡,只要寧櫻從這裡前往坂城,不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都要接受盤查。
看到停靠到岸邊的貨船,他伸手指了指,詢問身邊的差役,那貨船從何而來。
差役答道:“是從古丘來的。”
李瑜的視線落到客船上,問:“那客船又是從何而來?”
差役答:“從平州而來。”
李瑜:“可曾盤查過?”
差役:“已經查過了。”
李瑜不再問話,只揹著手看周邊的人來人往。
連日來趕路風塵僕僕,哪怕渾身疲憊,他卻渾然不知,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寧櫻。她流落在外多一日,危險就多增一分。
客船上的婦人時不時偷看,起初李瑜並沒有在意,後來鬼使神差的,瞧見那婦人,他忍不住朝客船走去。
那兩名婦人不由得興奮起來,暗搓搓道:“那郎君朝這邊來了。”
船上的寧櫻腦門都差點炸了,就在李瑜探頭走進船艙的那一刻,她忽地把臉放到幼兒的肚子上蹭了蹭。
幼兒被蹭癢了,再次咯咯笑了起來。
寧櫻一個勁兒逗弄他,時不時用臉蹭他的肚腹,引得幼兒開懷大笑。
一旁的徐四郎見自家崽笑得開心,也跟著笑容滿面,全然一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
當時李瑜就離寧櫻近在咫尺,他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審視全場。船艙裡的人們也好奇看他,畢竟極少見到過像他那般搶眼的郎君。
李瑜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底下的寧櫻硬著頭皮忽視他的存在,只垂首蹭幼兒的肚子哄得他咯咯發笑。
頭頂上的目光並未在她身上逗留多久,因為從李瑜的視線看去,他並未看到寧櫻的臉,只看到她蹭幼兒的肚腹玩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