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好事者与别有用心目光的粘稠包裹下,
褚英传几乎是半“押”着云烁,穿过酒楼大堂,踏入了无怨、无悔早已备好的豪华马车。
只一照面,稍显沉稳的无怨,目光在褚英传与云烁之间逡巡片刻,一股异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少年英挺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眼前这位,可是自己长姐饮雪公主的驸马!
池芸芸之事,仍在长姐心头,如鱼钩倒刺般难以拔出;
如今,你……竟又添了个身份尊贵的豹灵公主?
看到那公主几乎是粘在褚英传身上的样子,不把他视作那些拈花惹草、处处留情、薄情寡幸之徒,没有半点说服力……
无怨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硬邦邦地砸向地面:“大人!公主,不高兴!”
这“公主”二字,无怨咬得份量极重,弦外之音,直指万里之外雪月狼国的那位。
云烁正拽着褚英传的手腕,欲登车辕,闻言挑眉一笑,语带轻佻:“本公主此刻,并无不悦。”
机智过人的褚英传,心思玲珑剔透,怎么听不明白无怨话锋所指?
顿时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暗骂道:
“乳臭未干的孩子,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乐意趟这浑水?!”
他狠狠剜了无怨一眼,意思明显,态度坚决——要你多事!
待将云烁塞入车厢后,外头的褚英传略一沉吟,立即招手,将面色相对和缓的无悔召了过来。
他俯身凑近,压低声音,急促而清晰地交代了几句。
无悔听得神色凛然,频频点头,旋即转身,身形一晃,迅消失在街角。
无怨尚在狐疑,便听褚英传沉声下令:“即刻启程,送我等前往岗索神庙!”
少年心头虽为姐姐不平,愤懑难消,但想起了自己来狮灵国前,饮雪亲口交待那郑重其事的嘱托——
“一切,听小姐夫的话”——犹在耳畔。
他只得将满腹怨气压下,闷声应诺,扬鞭催马。
车驾辚辚,驶向神圣之地。
岗索神庙巍峨的轮廓在望时,赫连英栩与光凝已奉大执政官枫怜月之命,肃立于阶前相迎。
当赫连英栩的目光穿透晨雾,锁定在伴随云烁公主步下马车的那道身影时,一切了然于心。
如同拨云见日,再无悬念。
兽灵之力,对于这个世界的灵能者而言,重逾性命,珍若魂髓。
眼见褚英传,竟甘愿牺牲自身那足以傲视群伦的磅礴力量,
只为成全大执政官那关乎国运的“异能移植”大计,
就算是赫连英栩这等心高气傲、城府深沉之辈,心底也不由自主地漫上一层,
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其中,竟夹杂着一丝真切的敬意。
待褚英传与云烁行至近前,赫连英栩双眸微眯——
一股精纯的灵能感知力无声无息地探出,如无形的触手,反复扫过褚英传周身。
反复确认那曾经如渊似海的力量确已荡然无存,只剩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后,
他终于喟然长叹,语气中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感慨:
“造化弄人……竟是你,做出了这……最大的牺牲!”
褚英传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一挑,故作轻松的神态,浑然天成。
他眼神一敛,将送到嘴边的话语,化作淬毒的细针,精准地向对方最不堪回的旧创刺去:
“大丈夫立于天地,国为重,家为轻,区区肉身,何用珍惜?
不似某些人,国逢大难之时、君夫含冤之际;只识空谈道义,一言一行,自私透顶!”
褚英传字字诛心,直指当年楚文召遇险时,赫连英栩的袖手旁观的旧事。
赫连英栩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如同被人当众剥去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方才升起的那一丝敬意,顷刻间被羞恼与敌意碾得粉碎!
他目光陡然转厉,寒意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