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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寒風,枯林,黑土

如果用一種溫度去比喻一部電影,此時褐熊影院的大銀幕裡只有冷冽,透出的寒風撲面而來。

如果是用一種光色,那就是清晨的昏暗,微亮所帶來的不是光明,而是確切了被黑暗掩藏的那一切蒼涼。

刺骨的陰沉從開場即籠罩於銀幕世界,觀眾們看到的第一個鏡頭是個仰角的廣角鏡頭,一棵棵蕭索的枯樹深紮在山林間,把晨昏天空割裂成了一小塊塊,滿地的灰褐落葉,縫隙間露出了貧黑的坡地。

一根小枯枝橫在畫框的下方近景,清晰可見枯枝上的一隻黑螞蟻,它擺動著觸角,從左邊這頭爬到右邊那頭,又從右邊那頭爬到左邊這頭,它爬來爬去都爬不離那根枯枝,困死了在那裡。

沒有鳥叫,沒有蟲鳴,沒有風聲,毫無聲響,毫無生氣,一片死寂。

一股觀感在迅地凝聚,而氣氛在下沉。

突然隨著嘎噠一聲,一隻黑色戰鬥靴入畫踩中了那根小枯枝將其覆住,它巨大得幾乎佔滿了整個銀幕,平常的一步卻似有摧枯拉朽的力量。黑色戰鬥靴沒有停步,一道身影向景深的山林走去,當其走遠,從背影只見是個抱著柴薪的少女。

鏡頭稍微拉遠,那枯枝沒有被踩斷,那隻螞蟻也沒有被踩死,它還在枯枝上爬來爬去想逃離。

下一秒,鏡頭就硬切到下個場景,平實得像石頭,利落得像刀鋒,如同一位毫無感情感知的旁觀者,沒有評價,只有紀實。

側面全景平拍著山坡,枯林連線著天空和土地,觀眾們都看清了剛才那道身影,她正抱著短小的柴薪從左向右走去。

她的衣著有點怪異,外穿的灰藍色無袖連衣裙遮不住上身內穿的短袖雜色老毛衣,裙角也隱現裡面的褪色七分牛仔褲褲腳,一雙黑靴說著她的強悍,淺棕馬尾的一些凌亂和髒兮兮則說著她的忙碌。

她的個頭高大,身體雖然年少,還穿著裙子,卻沒有一絲女生嬌氣。她的步伐粗獷而有力,每邁出一步都像向大地灌注去一份粗蠻。她的面容面無表情,不嚴肅也不放鬆,像隨時準備著戰鬥,但早已習慣。

還沒有一句話、一個情節,只因兩個鏡頭的畫面、氣氛、人物造型和神態動作,一個荒僻山區的粗人女孩躍然銀幕。

芮。

鏡頭又切,天色更亮,畫面這才有了點開闊,遠景只見光禿的山間零落著幾間破舊的一層木屋,昏黃的屋燈刺破周遭的暗淡。鏡頭反打,芮抱著柴薪從遠處的山林走來,一隻邋遢的雜毛中小型狗跟在右邊,晨起的寒風從右颳去,吹動著她的頭和裙角。

一通砰砰聲響,鏡頭一切成側面全景,就見芮把滿懷的柴薪扔到腳邊的大木樁頭,地上的木屑紛揚,那裡還只剩零散的幾根切割短木。鏡頭切回正面,她手都不用拍,徑直走向屋子,喊道“男孩們,還沒起床嗎?”

平靜平常的話聲,有著一股姐姐的不怒自威。

觀眾們跟隨硬切的鏡頭進入了這間破落的木屋客廳,天花板很高,見不到一件稱得上“新”的傢俱,壁爐裡有柴火在燃燒,兩張舊沙呈L型的圍在壁爐下方,除了放在對面的一臺老舊的天線電視機,沒有任何有現代氣息的家電。

兩個小男孩各睡在兩張沙上,蓋著他們的布墊子都那麼陳破,有著一層洗不掉的歲月老塵。

畫外音傳來屋外芮的叫聲“他馬的趕緊起床!”他們的身體都緩緩地動了動。

這是觀眾們聽到的第二句臺詞,也是第一句粗話geT-The-Fuck-up!

不是有多麼粗野,但正因為這樣,這種沒有寒冷也沒有溫暖、只不過是日常生活的語氣,一個叫倆弟弟起床的少女姐姐卻像獄卒叫班房裡的犯人們起床。這一聲無疑告訴每位觀眾,她是什麼人,這是什麼地方,這又是什麼家庭。

“做他馬的早餐去!”芮的畫外喊聲繼續傳來。

make-The-Fuck-BReakFasT!又一句。這讓許多觀眾微突的心都有了疑問,這姐弟三人是不太親近嗎?他們的父母呢?

兩個男孩都還在賴床,鏡頭不作停留,嘭的一聲劈柴聲響把影像帶到屋外的木樁頭邊,芮正在劈柴,天色又已經更亮,在樁頭邊已經有一堆劈好的小木柴。她右手拿斧頭,左手抬起擦了擦額頭的大汗,輕呼了一口粗氣。

在這個人物的近景鏡頭中,觀眾們看清了芮的臉,看不到有化妝痕跡,細長的雙眉,沉穩的眼睛,微胖的臉頰因天冷而泛紅,一副山民假小子的模樣,要不是馬尾和裙子,就更像了。

她的目光一望。側面雙人遠景,一個與她相同色的看上去八、九歲的藍綠外套和牛仔褲小男孩從左走來。正面單人,他在邊走邊扭頭左望著什麼。遠景只見對面遠處的鄰居屋子邊,小樹上掛著一具剝了皮的動物屍體,像是鹿屍,一個金體健的中老年男人和一個桶形的粗壯婆娘正割切著鹿屍,那冰冷粗俗的屍肉味可以飄出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