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的權利?”
那道機械音終於有了一點起伏,分明是無機質的音色,卻傳達出了一點“困惑”。
鹿言望著對面的金色椅子,彷彿和那道無形的力量對上了視線。
一時間,她的手指也不受控地發顫,卻都被她拼盡全力壓制住,不肯露怯。
終於,那機械音落在了她的耳邊,輕如鴻毛,又振聾發聵:
“——你身為二維生命,何來尋常人的權利?”
鹿言的瞳孔一縮,怔怔地望著虛空。
而機械的聲音還在冷漠地繼續:
“你只是一行設定,造物主寫下了你,賦予你二維的生命,便該由你承擔起編織物語的使命。”
“可你卻妄想跳脫出二維的世界,搞砸了一次又一次,讓這個世界變得面目全非。”
“你的固執,是你的原罪。”
“你的渴望,是你的妄想。”
“——懷揣著三毛錢的人,想買下整個世界,這就是你我之間從一開始就不對等的籌碼。”
鹿言睜著眼睛,直到眼眶乾澀難忍,也忘了眨一下。
淚水早已從她身體裡流盡,而她也不願再聽信自己的軟弱。
所以她揚起下頜,一字一句地回答:
“但我贏了,不是嗎?”
無論處於多麼劣勢的一方。
無論失去了多少保護自己的力量。
無論怎樣的倉皇無望,羸弱又愚昧地前行在這條路上,險些迷失方向。
她都再次回到了這長長的賭桌之上,向神明宣佈——
這一次,是她贏了。
因為她的依仗,她自始至終相信著的人,從來都不是她自己。
——還有那樣一個人,會在她走錯了方向時,迎著藍天白雲,從天而降。
鹿言終於笑了起來。
她看著那遙遙相對的金色椅子,不在乎那裡存在的究竟是怎樣的力量。
“我贏了。”
她說著,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是我們贏了。”
說完這一句,鹿言終於看向了半空中的那三團光芒。
炫白的記憶,火紅的勇氣,靛藍的理性。
那是她失去已久的東西,此刻將要被她堂堂正正地奪回。
連帶著賭桌上的另一個籌碼。
——誰說兜裡只有三毛錢的人,買不下整個世界。
機械音再次響起時,回到了以往的毫無波動。
“這一場賭局,是你贏了。”
“你可以帶走你的籌碼,以及我輸給你的籌碼。”
“——它會從融合世界中脫離,帶你回到起點。但這一次,你可沒有第二條命來揮霍了。”
鹿言凝望著賭桌上的光芒,一團新升起的金色光芒就這樣出現在她的眼前,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握住它。
那就是她想要的。
那就是她原本應得的。
死亡也無法消弭,重生也無法割捨。
鹿言起了身,緩緩朝它走去,不疾也不徐。
直至它近在眼前,才停下腳步,抬起了手。
就在指尖將要觸碰到它的那一瞬間,她忽而回過頭來,看向空無一人的金色椅子。
“……脫離後的融合世界,會怎麼樣?”
那些被她一次次搞砸的劇情,那些被她欺騙了無數次的人。
他們又會怎麼樣?
如果僅僅是為了阻礙她贏得賭局,值得編造這麼龐大的謊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