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個人狠話不多一點都不能惹的狠主。
孫鴻運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昨晚為什麼要腦子一抽轉變迷暈物件。
或許是花園長廊的花香太過濃郁,月光下望著星空獨自悵惘的美人太過迷人。
他像第一次在酒席上看到璀璨燈暈下的那道身影一樣,再次被迷了眼睛,亂了心智。
可是已經晚了。
他已經預見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醉酒碰了那隻手一下就能讓人碾斷他的雙手,孫鴻運不該心存僥倖的。
莊園很快被警方圍了過來。
賀崇凜驅車帶人去了一家自己的私人醫院,岑岑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和淤青,體內還殘留有強勁的迷醉藥物,他需要確認這些東西不會對岑岑的身體產生危害和影響。
向芸和岑景耀收到訊息,得知兒子安然無恙,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的女人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岑景耀幫妻子擦了擦眼淚,夫妻倆連忙坐上賀二少爺的車前往醫院。
岑霽努力把被子拉高,換大一號的病號服,用偏長的衣袖和褲筒遮住自己手腕還有腳上腿上的各種傷痕,不想讓爸媽看見難受。
然後努力安慰他們:“沒事的,爸爸媽媽,他們就是稍微恐嚇了我一下,沒做什麼,而且賀崇……賀總很快就趕來了。”
“那就好。”向芸心裡到現在還後怕著,努力憋了憋眼淚,隨後從床沿站起身,看向身後的男人。
“謝謝賀總把岑岑帶回來,我們,我們真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賀崇凜微微頷首:“岑助理沒事就好,叔叔阿姨不用擔心,我已經讓醫生檢查過了,沒什麼事情,稍微修養幾天就能出院。”
夫妻倆又向賀二公子和小少爺道謝:“雲翊是個好孩子,一直安慰我們。”
“還有小少爺,第一時間給我們打電話,不然我們真的要擔心死了。”
賀明烈像做了好人好事得到老師表揚的小朋友,本來因他大哥和失去的初戀而難受酸脹的心緩了一些。
抓了一把頭髮,面對岑叔叔和向阿姨,倒有點不好意思。
賀雲翊則在這一刻心生羞愧,還有一絲煩躁。
如果叔叔阿姨知道自己曾經也對小岑哥做過這種類似於“藏起來”的事情,還會說出自己是個“好孩子”的話嗎?
賀雲翊極力讓自己拋開這樣複雜愧疚的思緒,可在瞥見小岑哥從衣袖下不小心露出的觸目驚心的紅痕,再也沒辦法掩飾自己的心情。
他都只捨得拿柔軟的絲帶去綁小岑哥的手,動作溫柔小心,怕弄疼他,那些人怎麼敢把小岑哥弄成這個樣子的啊!
一想到小岑哥被綁著雙手關在某個暗無天日的角落,如果不是大哥及時找到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賀雲翊心臟就揪得厲害,各種陰暗情緒藤蔓一般滋長,讓他恨不得砍了那些人的手。
又想到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小岑哥,一種伸手去抓什麼卻只抓住一片虛空的恐慌、茫然、空洞等情緒交織上心頭,讓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彷彿坍塌了一隅。
賀雲翊當年發現自己的雙腿失去知覺就是這種感受。
岑霽看時間不早了,讓爸爸媽媽不要擔心他,早點回去休息。
他知道媽媽一有不安心的事情就睡不好覺,昨天晚上自己一整晚沒回家,電話直到今天中午才打通,看媽媽泛紅的眼眶,就知道她的心一直擔憂懸掛著。
“好,我們回家,你自己也好好睡覺,明天早上媽媽再來看你。”向芸幫兒子掖了掖被角,看到手腕上露出的一點紅痕,眼睛酸了酸,隨後移開眼,假裝沒有看見。
有時候也會想,把兒子養成這種太過為別人著想的溫柔性格會不會真的好。
還好,還好……
她望一眼自始至終守在一旁的高大身影。
平安無憂。
岑景耀說明天早上帶早飯過來,讓他晚上好好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岑霽彎彎眼笑道:“謝謝爸爸。”
夫妻倆便又叮囑幾句,這才離開病房。
等岑景耀夫妻走後。
賀明烈去拉二哥的胳膊:“我們還在這裡站著幹什麼,回家吧。”
賀雲翊站著不動,手心死死攥著手杖的杖柄。
他內心現在各種複雜情緒翻騰,有許多話想對小岑哥說,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賀明烈見拉不動,嘆一口氣。
沒想到二哥心中執念這麼深,這兩人眼神都快拉絲了,還不願意離開。
“二哥,走吧,讓岑助理好好休息。”
他背過去一點身,私人病房裡的暖色燈光落在他高大的身軀上,投下一片陰影,這片陰影擋住賀雲翊臉上的一側表情,也把他失戀的情緒掩蓋掉。
賀明烈壓低聲音,像勸二哥,更像在勸自己:“我看我們以後還是把他當嫂子看待比較好,別想有的沒的了,難受。”
可比起自己的心難受,他更不願意看到喜歡的人難受。
他總忘不掉昏暗的閣樓裡,一抬頭,有水珠被月光照出晶瑩的顏色,溼溼地掛在卷密的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