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齊二家的,這手上提杓打酒涓滴不撒,嘴上更是舌燦蓮花“相公肯來光顧,小店真是蓬蓽生輝,民婦這就斟來五兩上好燒酒,權當酬功。”
“哎呀,大嫂怎好如此?……也罷,此番真是生受大嫂了。”
“相公真是客氣,好了,酒斟得了,您拿好。”
待齊二家的合手遞上豬脬後,登時又是笑意妍妍得開口道。
“非是民婦自己誇嘴,這齊家的秘製醬肉可是遠近聞名,凡是吃過一口的,個個都挑指誇獎。相公此番有酒無餚豈不可惜,就在小店來上兩斤醬肉可好?”
“這個……”
一聽齊二家的殷勤得向自己推銷起醬肉,這楊從循一張白淨的臉膛登時就漲的通紅。
原因無他,楊從循此番乃是頭回離家出門,並不知行路吃住耗費幾何,這銀兩花用起來就未曾如何儉省。這一路走走停停,已經將手中那七兩銀子花得七七八八了。
那一日,楊從循在齊家酒肆前權衡再三,終究當不得後廚大鍋中飄來的陣陣肉香“大嫂所言極是,還請給小生包上一隻醬雞。”
說罷,楊從循就伸手在懷中仔細掏摸半晌,終於摸出一塊一錢來重的碎銀遞給一旁滿臉堆笑的齊二家的。
見楊秀才手中銀錢有些偏少,齊二家的臉上的神色明顯有些猶豫,待思忖再三,才重重一點頭道“也罷,如今民婦家中只剩這隻醬雞,那便依相公的意思好了。”
在拱手告別齊二家的之後,手提醬雞在易州街頭閒逛的楊從循心中可著實犯開了難,心說自己頭回出門不知珍惜錢財,方才又因貪口腹之慾,將最後一塊碎銀也花用了出去。
眼下這錢囊中已是清潔溜溜,如此怎能回得了家鄉?再說這天色眼看就要擦黑,可自己已是身無分文,又怎生找得到客店投宿。
就在楊從循苦思犯愁之際,忽聽得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梵唱木魚之聲。
楊從循抬眼一望,現就在自己右前方半里來遠的地方有一處兩進大小佔地半畝方圓的小廟。
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座小廟的正殿後院落中,竟有一棟雙層的閣樓。
楊從循見狀頓時喜上眉梢,心想旁家或許不容我投靠借宿,這出家人必定心地慈悲,或許能容我在此借宿一宿。
待明日我自去易州縣衙投帖,向縣尊老爺陳情告幫,興許就能憑這一紙秀才告身從縣尊老爺那裡借些銀錢出來。只等日後返回家中,再懇請父親託專人攜厚禮前來拜謝縣尊老爺的搭救之恩。
待主意打定,楊從循先是略微整肅一下衣冠,接著就抬腿上前,叩響了廟門上的門環。
卻說楊從循抬手扣動門環,那房內之人聽見門響,這梵唱木魚之聲頓時一停。
過不多時,左側廟門微微一敞,一個年紀在五十上下的老和尚在一個約莫有十四五六的小和尚攙扶下走了出來,見是楊生叩門,連忙雙手合十口宣佛號。
“阿彌陀佛,貧僧不才,眼下正在敝寺主持打理,施主日暮到此,可是有事想尋老衲麼?”
待楊從循細細稟告過一應原委,老和尚先是沉吟片刻,接著就點頭延客。
“小廟雖甚狹窄,且喜除老衲師徒二人外並無更多僧眾。眼下後院閣樓上還空著一件閒房,就請秀才自去安置。”
見方丈答應收留,楊從循自是喜不自勝,連忙拱手施禮。
“小生一時不察,以至於在路上用光了盤纏,使得自己困頓此處。天幸大師您開恩收留,小生此番總算是尋著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去處。”
卻說那楊從循再與方丈一行別過之後,獨自一人揹著書箱,沿著後院閣樓中陳舊的木質扶梯,顫顫巍巍得爬上了二層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