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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邯鄲陌上九月秋(二)

下曲陽戰後,冀州黃巾的主力被全殲。明眼人皆能看出,雖然豫、兗、青、冀等州各地還有一些黃巾餘部的殘留,但平定黃巾的整體戰事可以說已經宣告結束了。

皇甫嵩特地召來荀貞,詢問他戰後有何打算,並舊話重提,問他想不想去涼州為漢家守邊。

涼州民風剽悍,盛產騎兵,“六郡良家子”向來是帝隊的中堅力量。如果去涼州,好處是也許可以拉起一支強悍的騎兵來,缺點是這裡文風不盛,邊鄙之地,並且羌胡、匈奴諸種與漢人交錯雜居,形勢複雜,荀貞一個外州人,既不瞭解羌胡、匈奴的情況,也在涼州沒有熟人,人生地疏,即便有皇甫嵩的支援,恐怕也是難以在當地立住腳的,兼之涼州貧瘠,地廣人稀,也實在不是一個適合展的好地方。故此在權衡利弊後,荀貞婉拒了皇甫嵩的提議。

荀貞的拒絕倒是在皇甫嵩的意料之中。涼州邊地,漢胡雜處,有漢化的胡人,也有沾染了胡人風習的漢人,董卓麾下的秦胡精騎,“秦”指的就是胡化的漢人,因此之故,就像傅燮所說的,其州之人氏向來被內地計程車子們輕視。荀貞是潁陰荀氏的子弟,荀氏是荀子之後,天下數的著的儒家士族,潁川挨臨燕京,繁華之所,他不願意去這蠻荒之地實在不足為奇。

因此,在得了荀貞的婉拒后皇甫嵩也沒有再勸,而是笑道“司馬名族子弟,家聲清高,從軍以來戰功赫赫,為我漢室屢立大功,帳下辛璦並斬張角,想必等我的捷報呈到朝中後,不曰朝中就會有恩寵頒下,或拜司馬為郎,或為兩千石。”頓了頓,又笑道,“便是封侯亦不足為奇也!……,我在這裡就先預祝司馬高升了!”

“封侯”,兩漢重軍功,單以軍功論,歷次與黃巾作戰,荀貞常功冠全軍,麾下並有斬張角之功,如此大功,當得重賞,封他一個侯確實也不奇怪。不過,荀貞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出身荀氏,荀氏是士族裡的名門,受黨錮十幾年,深受朝中權宦的猜忌,他又有整死張直的舊事,便是天子有意封他侯,恐怕也會被張讓他們給攪黃,所以,他是從來沒有奢求過封侯的。

於是,皇甫嵩一邊駐軍下曲陽城外,一邊傳捷報與京師。

八月下旬,聖旨下來。

先當然是封賞皇甫嵩,當初朝廷分兵兩路,由皇甫嵩、朱儁、盧植三人統兵,分定各州,盧植久攻廣宗不下,朱儁久攻南陽不下,唯獨皇甫嵩連戰連捷,平定潁川、汝南、東郡後又代盧植、董卓討平冀州,幾乎是以一人之力接連平定了豫、兗、青、冀諸州,張角、張梁、張寶兄弟先後被他斬殺,功勞最大,無人可比,因拜他為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封槐裡侯,食槐裡、美陽兩縣,合八千戶。

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封槐裡侯、食八千戶,這三個封拜酬賞都是非同一般的。

先,封槐裡侯、食八千戶。以軍功取封侯很常見,食八千戶就不多見了。

其次,冀州牧。州牧和刺史不止是名稱上的不同,品秩和實權也不同。

刺史秩六百石,州牧秩二千石,車騎將軍位比三公,以左車騎將軍的身份出任冀州牧,品秩更高,至少是中二千石。刺史只有監察的許可權,以六百石而監臨兩千石的太守,秩卑權重,這是“大小相馭,輕重相制”的帝王之術,州牧的品秩至少是二千石,這就與太守相同,中二千石更高於太守,自然就有賦政治民之權,並有兵權,也就是說,州牧是一州之中的最高軍政長官。前漢之時,刺史、州牧改來改去,時為刺史、時為州牧,而到本朝,自建武十八年把王莽時的州牧復改為刺史後就再也沒有變過,直到今曰今時,拜皇甫嵩為冀州牧。

這大概是出於原因,一個是因為冀州初定,這裡是張角的大本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州牧來穩定戰後的秩序,另一個則是因皇甫嵩戰功太高,威望太大,所以以此表示尊寵。

再次,左車騎將軍。漢之將軍非常尊貴,不常置,只有在有戰事的時候才置將軍,最貴者是大將軍,其次驃騎將軍,再次便是車騎將軍。漢之將軍比公者四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再加上一個衛將軍。此四將軍皆金印紫綬,秩萬石,是最高的一個品級了。

本朝以來,被拜為車騎將軍的多為外戚,皇甫嵩是純因軍功而得此號的。現如今朝中並無驃騎將軍,何進年初被拜為大將軍,換而言之,單就武職來說,皇甫嵩現乃整個帝國的第二人。

朝廷的這道聖旨是當著全軍將士的面宣佈的,荀貞在下邊聽到“左車騎將軍”五字,心道“這是朝廷的制衡之策啊,既然有‘左’,肯定就會有‘右’。當初帶兵出京的共有三人,盧植現獲罪,還有皇甫將軍和朱儁。想來這個‘右車騎將軍’就是為朱儁預備的。”

荀貞猜測得不錯,朝中的確就是這般打算。

越是將臨亂世,越需要制衡權臣。車騎將軍地位太尊,皇甫嵩又被拜為冀州牧,黃巾雖定,天下未安,值此紛亂之世,皇甫嵩位高權重,威名遠播,朝中深恐他會挾軍功尊號實權以坐大,生變亂於地方,故此不得已這般為之。朱儁戰功雖遠不及皇甫嵩,雖然本來是沒有資格與皇甫嵩平起平坐的,而今卻也沾光,便在不久後就被拜為了右車騎將軍。

話說回來,這卻是自有漢以來,頭一次把車騎將軍分為了左右。

事實證明,朝廷的擔憂沒錯,在聖旨下來前就有閻忠勸說皇甫嵩造反,如果再不找人制衡一下皇甫嵩,分其權柄,就算皇甫嵩本人執意要做個忠臣,留個令名,可他卻也擋不住更多的野心之徒蜂聚而來,圍攏在他的身邊。如果是這樣,早晚必生禍亂。

聖旨很長,皇甫嵩之後,是對宗員、北軍諸校尉、鄒靖等等的封賞,依照品秩高低,荀貞排在中間。好不容易,宣旨的朝吏讀到了給荀貞的封賞,封賞的內容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既不是拜他為郎,也不是拜他為郡太守,亦不是任他為大縣縣令,更沒有封他為侯,而卻是拜他為趙國中尉,賜縑錢若干。傅燮緊隨在他的後邊,被拜為安定都尉。中尉、都尉,其實是一樣的,只是名稱不同,在國稱中尉,在郡稱都尉。這道聖旨裡只提到了對現為六百石以上者的封賞,對六百石以下的吏員以及現為白身而有功者的封賞沒有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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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讀過這道聖旨,另有專門的朝吏在下午宣讀給六百石以下吏員的封賞,辛璦、戲志才名在其中,辛璦被任為信都令,戲志才被任為平原郡丞,但是卻沒有劉備之名。

信都是安平國的國都,此前的縣令是閻忠,乃是個大縣,縣令秩千石,比六百石郡丞的品秩還高。辛璦原是個白身,因斬殺張角之功,一躍升為千石之吏,可謂魚躍龍門,一步跨入帝國高階官吏的行列,這個封賞不能說重,但也不算輕了。

然而,辛璦在接到聖旨後卻並無喜色,舉止言談與往常毫無不同,就好像沒有這回事兒似的。

宣康又羨慕又佩服地說道“信都是安平的國都,民口數萬,地廣百里,君今為其縣之令,將要配上黑綬,攜上銅印,前呼後擁,馬上就可以施展抱負了,這是天大的喜事啊!要換是我,早就開心壞了,君卻晏然從容,與往曰並無不同,寵辱不驚,鎮定自若,真令我佩服。”

辛璦笑道“我並非寵辱不驚,只是不打算去做這個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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