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點半, 一輛紫色911衝出麓湖山莊。
十六年前的車禍後,顧檠再也沒碰過跑車,出行永遠是商務車速度不會超過80碼, 而現在儀表盤第二位刻度達到中軸250km/h。
然飆升的速度還是無法平息憤怒與俞燒俞旺的妒火, 在逸悅會所他就知道江家兩兄弟是江梟肄派來監視顧意弦, 看到江侑安的耳機他便故意那麼說,沒想到江梟肄不止把逸悅砸了, 還把小弦弄不見了, 更可氣的是......
紅燈禁止通行。
啪!
滴——
顧檠一掌拍到方向盤, 那張照片像掃描到視網膜,他只要閉眼就是顧意弦坐在引擎蓋仰頭被吻的樣子, 兩人穿的情侶裝, 她像晚霞一樣被燻紅的臉頰與脖頸, 在風裡揚起的捲髮與絲帶, 還有江梟肄那賤男人的側臉。
她的唇型用眼神描繪過多次, 豐滿的唇珠,兩側窿起,唇角微微上揚,像櫻桃一樣的紅色。他幾乎能想象含住會有多甜美, 咬一咬是怎樣的汁水充沛。
可他從未嘗過,他的妹妹, 他心愛的人的唇被別人捷足先登。
顧檠雙目通紅,一腳踩下油門,低罵:“賤男。”
911朝南楚知名墓場蕪綏山飛馳, 守墓員嚇了一大跳, 哪個瘋子深夜跑到墳場。
駕駛位車窗降下,他驚訝道:“大先生, 您......”
“香燭、紙錢,包袱,越多越好,”顧檠的聲音嘶冷,“還有銅爐。”
守墓員感受到刺骨涼意,“您稍等,我去倉庫取。”
蕪綏山墳場有專業的焚帛爐,不允許在墓前燃火明燭。
然而在一座獨立墳墓,大量的祭奠之物燃燒在銅爐,照亮一隅,灰屑漫天飛舞。
石碑上的黑白照片,女孩笑的甜美青澀,一對酒窩掛在唇角。
顧檠閉目,原來酒窩與梨渦一點也不像。
膝蓋彎折直直跪下去,撞到地面發出沉悶咚的聲。
“對不起。”
他的頭磕向堅硬大理石。
“對不起。”繼續。
他機械執行,每說一句對不起,磕一下頭,一次又一次,二十次,五十次......
血從額角疤痕溢位,模糊視線,順著原本清逸的五官往下流,浸染了白色棉麻衫。
天微亮,顧沭起床鍛鍊,聽到家僕說大先生昨晚三點多將車庫那輛跑車開出去,他知道顧檠為顧意弦扮女裝那會精神就失常了。
他想也沒想直奔蕪綏山墳場,趕到時場面猙獰瘋狂,墳前不知道堆積了多少灰屑,火還在燃燒,而跪在墳前的人滿身汙穢,乾涸與新鮮的血,像失去了意識磕著頭。
“阿檠!”顧沭不敢想象再晚來一時半刻顧檠會怎樣,跑過去組織他自殘的行為,“夠了!”
顧檠抬頭,睫被血汙黏在一起,看不清漆黑的眼睛裡是怎樣的情緒。
“天亮了麼。”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
“天亮了,可以了。”
跪了一夜,被火烤一夜,加上失血過多,顧檠癱坐到地上,將最後的香火扔進銅爐。
他注視著火焰,淡淡地說:“顧二,我活了兩個十六年。”
“第一個十六年,我做了三件錯事,第一件,開那輛車,第二件,沒在車禍中死掉,第三件,沒在重症室拔掉氧氣。”
“第二個十六年,我又做了三件錯事,第一件,立下誓言以為可以贖罪,第二件,違背誓言再次愛上一個人,第三件,因為誓言把她送到另外一個男人身邊。”
“阿檠。”顧沭心裡發酸。
“有煙嗎?”
他掏出煙遞過去。
顧檠單手把額前的發往後捋,就焚燒的火點菸,他深吸一口,自嘲地笑,“用血破誓,不得好死我也認了。”
寂靜,只有劈里啪啦的聲音,當一切歸泯。
“阿檠你昨晚是不是又買了幾個明清的瓷器?”
“找人聯絡江堅秉那邊,江梟肄那個賤男的資料這兩天我要看到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