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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再彈吳山

受到上天卷顧,向嘉靖皇帝示警福建匪患的訊息逐漸在坊間流傳開來。

為此,嘉靖皇帝單獨召見了兵部尚書楊博,詢問福建剿賊方略。

因為之前已經把剿滅福建反賊的任務交給了剿倭總督胡宗憲承擔,所以楊博在嘉靖皇帝面前並沒有提出具體計劃,而是是等待浙江胡宗憲方面的奏報。

對於張璉,嘉靖皇帝其實並不怎麼上心,如果不是方士們口口聲聲稱此次天象可能和福建叛亂有關,嘉靖皇帝都打算直接丟給朝臣去處理。

現在聽到楊博的對答,想想也是,剛下旨沒多長時間給胡宗憲剿賊,如果現在馬上就收回旨意,顯得在處理朝政上有些兒戲了。

隨著景王離京,禮部的差事也暫時鬆懈了下來。

不過,當吳山再次把一本奏疏送進內閣後,滿朝大臣都為之大譁。

吳山所奏自然還是關於日食之事,依舊是堅持維護祖制,對日食行救護之事,陛下也應按照祖制執行。

上次吳山上奏,已經弄得嘉靖皇帝大為不滿,雖然在李東華彈劾吳山後,吳山都沒來得及避嫌回家,西苑就把奏疏給批紅了下來,對吳山的處罰很輕,看似僅僅是一次警告。

吳山不懂厲害嗎?

當然不是。

這次促使吳山再次上本重提日食,他也是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甚至有滿朝皆是蠅營狗苟、阿諛奉承之輩的感覺。

前幾日,他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景王就藩儀式中,沒有注意到內廷的訊息。

嘉靖皇帝以受上天卷顧的理由,書寫了謝表,供奉於西苑內大光明殿中。

嚴世番想到之前,嘉靖皇帝曾經曉諭內閣,令百官朝賀,立即組織嚴系官員上賀表,這些賀表都被嘉靖皇帝坦然受之。

在看明白嘉靖皇帝心意後,滿朝其他大臣那裡還顧得了其他,於是也是紛紛上表朝賀皇帝得天卷顧。

對原本可疑的“當食不食”進行朝賀,這個被成祖嚴斥、英宗婉拒的虛偽儀式,在世宗這裡竟堂而皇之地舉行,做為禮部尚書的吳山那裡能忍。

成祖英宗時期,就曾有官員因為出現遮掩度很低的日月食或者因天氣原因無法觀察到的日月食而提出應慶賀“當食不食”,但無不是遭到當時皇帝的拒絕,相反他們都按照救護禮儀行事,著素服,不御正殿,於偏殿修事。

到了自己當任禮部尚書的時候,明明出現日食卻因所謂“當食不食”而慶賀,吳山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的。

這次日食因之前欽天監沒有及時預測到,導致禮部未完成救護儀式佈置,只有禮部官員在吳山的帶領下匆匆向日行禮鞠躬,已經讓他這個禮部尚書感覺面上無光。

按照明會典的要求,明朝對日月食的救護儀式是非常詳盡的。

“前期,結綵於禮部儀門及正堂。設香桉於露臺上向日。設金鼓於儀門內兩傍,設樂人於露臺下,設各官拜位於露臺上下,俱向日立。至期,欽天監官報日初食,百官具朝服,典儀唱班齊,贊禮唱鞠躬。樂作,四拜,興,平身。樂止,跪。執事捧鼓詣班前,班擊鼓三聲,眾鼓齊鳴。候欽天監官報復圓,贊禮唱鞠躬。樂作,四拜,平身。樂止,禮畢。

月食儀同前,但百官青衣角帶,於中軍都督府救護。”

雖然大部分文臣都理解吳山奏疏之意,不過也都為吳山的行為捏了一把汗,誰也不知道嘉靖皇帝會不會因此降下雷霆怒火,特別是之前就被警告過的禮科都給事中李東華。

想起之前的警告,李東華這會兒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次彈劾吳山了。

本來是一件可以讓皇帝高興的事兒,吳山非要鬧出不愉快來,這擱誰身上都會不滿意。

但是李東華想想,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乾脆起身出了值房打算去內閣問問。

呆在值房裡,他也是如坐針氈,倒不如出去打探下風向。

出了右順門,橫穿奉天門廣場就是左順門,裡面就是內閣所在。

當他走到左順門外時,正好看見一個身穿大紅緋袍,胸前孔雀補子的大胖子從裡走出。

李東華當然認得來人是誰,急忙恭敬行禮道:“見過嚴侍郎。”

“咦,是你啊。”

來人自然是嚴世番,看著面前拱手行禮之人,一眼就認出他是禮科都給事中李東華。

上下打量李東華兩眼,笑道:“你這是找我父親還是找徐閣老,徐閣老今日不在,你有什麼事兒儘可跟我說?”

現在內閣諸事,他嚴世番雖未入閣卻也行著閣臣的差事,只是落款只能用嚴嵩的名義,這也是嘉靖皇帝許可的。

用這種方式,延長著嚴嵩的政治生命。

嚴嵩快八十的人,早已精力不濟,單獨處理政務常有思慮不周之處,全靠嚴世番在謀劃,這也是現今滿朝皆知的事兒,所以李東華聽了嚴世番的詢問也不奇怪。

稍稍猶豫片刻,李東華還是對嚴世番說道:“嚴大人,我是想去求教閣老,對吳尚書的奏陳,我禮科該如何處。”

“哦,這事兒。”

嚴世番聽完就明白了,不過想到是吳山的事兒,他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恨。

吳山,字曰靜,號筠泉,江西高安人,而嚴嵩是江西袁州府分宜人,同為江西老鄉,在嚴世番看來,相互照拂當是應有之義。

吳山不願和嚴家有過多來往,嚴世番也能理解,文人都有這毛病,好愛惜羽毛,吳山不願被人說巴結閣臣老爹,他還是能夠理解的。

可是,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嚴世番本人就對這些繁文縟節不屑一顧。

而讓吳山真正得罪嚴世番的還是,幾年前,吳山接替王用賓出任禮部尚書,但吳山雖與其是同鄉,但事無所附和,很多時候還和嚴嵩意見相左。

這時候,嚴世番偶然得知吳山中年得一女兒,生的貌美如花,他倒也不覺得自己和吳山之女存在年齡差距,想要與之結親。

輔家和當朝尚書家結親,嚴世番自然不會馬虎,找到當時次輔呂本,託大學士呂本做媒。

呂本便以嚴世藩的名義請吳山喝酒下棋,呂本用手掩住棋盤對吳山說:“嚴長公之酒,公知何為?”

吳山說:“不知也。”

於是呂本便將婚姻之事向吳山合盤托出,吳山婉言謝絕,嚴世蕃知道後十分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