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恙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他顛來倒去,被人抓在手裡,那人抓他就像抓一隻小羊羔, 他動也動不了, 只聞到很濃的香燭的味道,還有鹹溼的海風從臉上掠過。
不知過了多久, 他覺得越來越冷, 冷得他瑟瑟發抖。
終於,在某一刻,莫恙感覺自己安穩了,被子蓋在他身上,他縮在被子裡,溫暖襲來, 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一覺是莫恙穿過來以後, 睡得最好的。
沒有任何人打擾他, 也沒有擾人的鐘聲,被子裡全是溫暖, 他只要裹著, 就像蠶寶寶結了一個繭, 安靜且舒適。
靜靜在繭裡冬眠。
他沒有意識自己睡了多久,好像真過了一個冬天,莫恙再次醒來的時候, 記憶彷彿被重置,腦海裡沒有一點雜念。
過了很久, 莫恙才想起所有的事。
“……”莫恙裹著被子, 慢吞吞的坐起來。
之所以他不掀了被, 是因為這裡太冷了。
他正在一件小木屋裡, 從視窗可以看到外面茫茫的雪山。空氣中飛舞著細小的冰屑,迎著晨光折射出細碎的光芒,看著很好看,但只要碰一碰,就會冷得人打顫。
莫恙就睡在一張半舊不新的木床上,只墊了一張竹蓆、放了一個布枕頭,如果不是有被子續命,估計他已經凍死翹辮子。
這張被子其貌不揚,跟枕頭一樣,用灰布塞了棉花做的,但一蓋上,卻暖得像泡在溫泉裡。
這是哪裡?他怎麼會在這裡?
莫恙裹著被子想下床,卻發現他的布鞋子都結冰了,可可憐憐和地凍在了一起。
他趴在床上伸手,艱難地想把鞋子□□,卻在此時,小木屋的門被稍微推開了。
莫恙一頓,三聲敲門聲後,門外響起了一個溫潤好聽的男聲:“師弟,你可是醒了?”
莫恙警惕地盯著門。
“那我便進來了。”門外人說道,隨後推門而入。
出現在莫恙面前的,是個極為俊逸出塵的青年,半長的留髮在肩左紮成小揪揪,佩戴了些玉飾銀鎖,繁而不雜。一身月白長袍,腰間掛著一隻黑壎,眼窩比常人深邃,眼睛是深藍色的,像極了雪峰上的天空。
莫恙在心裡呼喚996,但996沒有一點回應,他的遊戲面板也打不開了,彷彿一朝回到解放前。
青年似察覺到了他的緊張,微微一笑,稍稍離遠了點,手上現出一個盛滿了東西的托盤,放在了木屋空空的櫃子上。
“我是來給師弟送東西的,這裡有換洗衣物幾套、辟穀丹一瓶、清塵丹三瓶,補氣丹一瓶,足夠師弟用上一月,一月過後,我會再來。”他思索片刻,又道,“哦,差點忘了一樣東西。”
青年手上出現了一把掃帚,就是莫恙經常在道館裡看到的那種枯枝扎的掃帚。他露出笑:“尊上說師弟心神不寧,雜念太多,特命我將此物交給你,令師弟每日卯時出門掃雪,從山頂掃至山腳,再從山腳掃至山頂,不可懈怠。”
他一拂袖,木屋木門大開,門口不遠處就是斷崖。莫恙眉間被他注入靈光,看到了一條石板路,一路筆直延續到山腳,長度起碼有兩千多米!
莫恙差點被嚇傻了。
青年看著他呆呆的樣子,微微笑道:“師弟有何疑問,儘可提出來。”
莫恙看他笑得很真誠,不像在騙他,於是裹緊了被子,慢吞吞問:“你是誰呀?這裡是哪裡?為什麼要叫我師弟?”
青年:“我是崑崙仙宗大弟子鄔裕,也是你的接引師兄。”
莫恙想了想:“崑崙仙宗在哪裡?”
“在西洲,是西州第一大宗,”鄔裕伸出兩根手指,“也是二品仙門,不比紫霄仙宗差多少。”
莫恙覺得他在哄小孩子,看著他,似乎在問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要把自己抓來這裡。
鄔裕見他毫無動搖,又笑了笑。
“師弟可聽說過當世唯一一位散仙?”鄔裕轉問道。
莫恙點點頭,還記得他的尊號:“逍遙……仙尊?”
也在西洲。
“也不盡然,”鄔裕卻笑了,“逍遙是尊上年輕時的道號,他曾是散修,就自稱逍遙散人,五洲便也習慣如此稱呼。可時移勢遷,仙尊登仙后道號已變,他們這樣一知半解就罷了,師弟可要牢牢記住。”
他拿起莫恙的手,在莫恙手心一字一字,寫出一行。
無妄仙尊,王禪。
莫恙想念出來,卻被鄔裕阻止:“師弟,我書寫仙尊名諱已是大不敬,不過是今日為你接引,才破例罷了。仙尊通天地造化,感念萬物,你念出他的尊號或是名諱,就會被他知道。”
莫恙馬上就閉嘴了。
但是後知後覺,他發現鄔裕的稱呼不對。
他好像叫仙尊尊上??
尊上?
啊?
鄔裕微笑:“你終於發現了,師弟。不錯,崑崙仙宗開山老祖便是仙尊——仙宗位處西洲崑崙山脈之上,供奉仙尊居所尋仙殿,你現在就住在尋仙殿腳下,無名峰峰頂。”
“因為你現在,已經是仙尊弟子了。”
*
莫恙睜大眼睛,覺得他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