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崇凜站在一間無窗的房間裡,望著眼前鋪得鬆軟的大床上懸掛著的特殊材質製作的捆綁索鏈,眸中情緒陰戾。
為莊園服務的人全都被制服了,孫鴻運被用繃帶裹著腿,不讓血液繼續流,以至於失血過多昏死過去。
眼下他被這樣簡單包紮了傷口之後帶過來。
賀崇凜問:“還有什麼地方沒有告訴我們?”
孫鴻運第一次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虛力道:“都告訴你了,連地下密室和牆壁暗格的位置都跟您說了,真的一點保留都沒有。”
“那為什麼到現在都找不到岑助理,是不是你把他藏到別的地方了?!”賀明烈又忍不住想上腳去踹,但怕把人踹沒了,惹禍上身,便剋制住了這樣的衝動。
“我真的沒有。”孫鴻運直呼冤枉,他自己心底也奇怪納悶得很。
他昨晚用來麻痺岑助理的可吸入式藥物藥效比較強勁,謝森先生不喜歡催情相關的藥物,又不希望美人反抗得厲害。
孫鴻運就用這樣的方式,一舉兩得。
他的這幢莊園雖大,但也沒大到禁得住這些人搜尋的地步,何況一個體內還殘留有麻醉藥物的人,大門外一直有人守著,賀崇凜他們又都是從外面進來的,岑助理要是逃到莊園外面,不可能不被發現。
總不能憑空消失了吧?
“哥,會不會還有什麼我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沒有找過?”賀明烈視線從孫鴻運身上收回,望向自己一臉陰鷙的大哥。
其中一名黑衣保鏢開口道:“可是我們連儲物櫃和床底都搜尋過,沒有看到人。”
“還有一個地方。”賀崇凜沒有在意弟弟跟了過來,而是眸色沉了沉,想到之前一起探索因為自己睡著沒能探索完的水晶樂園,岑岑給他講過的小時候的趣事。
“我躲貓貓總是最後一個被找到,因為我有一個自己的秘密基地。”那雙漂亮的眼眸揚起得意的神色,就像他和自己分享他探尋到的玻璃珠裡的奇妙世界時,眼尾上揚得生動,流瀉出落入浩瀚星辰般的熠熠光彩。
“可以在那裡吹風,看星星,就是容易睡著。被爸媽發現會罵我,因為太危險了,所以他們後來把那個地方拆了,在斜頂上裝了一扇天窗,這樣我就爬不上去了。”
賀崇凜轉身,朝樓上走去。
賀明烈不明狀況,但長腿一邁,快步跟了過去。
一層一層的樓梯往上走,一條長廊一條長廊地穿梭而過。
最後在這幢莊園最頂部的閣樓前,賀崇凜停住腳步,朝閣樓裡一扇不起眼的小窗走去。
外面天色已黑,但因為掛在窗外一輪皎潔的月亮,能照出閣樓裡影影綽綽的形狀。
閣樓裡堆滿了不堪入目的雜物,卻因此和小窗一角形成了極佳遮擋視線的隱蔽角落。
可那裡還不是適合藏身的地方。
賀崇凜走過去,拉過窗簾。
窗簾收攏的背後,一道熟悉的身影瑟縮在那裡。
他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雙膝,粉白的腳背不知碰撞到了哪裡,劃出一道道傷痕。裸露在外的手腕也染上一圈觸目驚心的紅痕,是試圖掙開但徒勞無果的痕跡。
聽到聲響,他不敢抬頭,把腦袋埋進臂彎裡,卻渾身顫抖戰慄個不停。
像受到驚嚇把自己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裡受傷的貓咪。
賀崇凜的心臟在這一刻疼得厲害,比千萬根針往上面扎還要難受。
又心生後怕和慌懼。
不敢想象,如果沒有聽到秘書處員工的談話,多問一句。如果沒有追蹤到這裡的位置,晚來一步,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
“岑岑。”賀崇凜走到這道蜷縮的身影前,心疼地蹲下身。
聽到熟悉的聲音,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戰慄身軀顫動的幅度小了些。
卻像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似的,過了許久,才從埋得很深的臂彎裡探出半顆腦袋,烏黑柔軟的髮絲凌亂地散在眼前,和臂彎一起遮擋住另一半臉,只露出一隻試探看過來的眼睛。
驚懼的,害怕的,不敢相信的,被垂下的長睫遮斂在從窗戶投進來的皎潔月色下,破碎了一湖秋水一般。
賀崇凜的心臟抽痛得更厲害了,伸過去手,強壓住聲線裡的抖動:“岑岑,我找到你了。”
隨後,那道身影撲過來,跌進自己懷裡。
被綁住的兩隻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角,臉頰埋進胸膛裡,能感受到有溼熱在胸口漫開。
“我還以為是那些人找到我了。”埋在懷裡的聲音在顫抖嗚咽,“他們好多人,跑到哪裡都能看到他們。”
“怎麼有那麼多走廊,怎麼總也躲不完,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們了。”
“沒事了,沒事了。”賀崇凜心臟隨著懷中人聲音的顫動也跟著顫抖,他緊緊收攏自己的手臂,在細軟的髮絲上落下細細密密安撫的吻。
“把你綁到這裡的人已經被制服住了,不會再有人對你做這樣的事情。”
“我剛才一直在想,如果我回不去了怎麼辦,我爸媽會不會很傷心,爍爍和念念會不會一直哭,我姐姐知道了會不會做什麼衝動的事情。”
“還有,賀崇凜,我昨天晚上應該抱一抱你的,不應該對你說那樣絕情的話。”
落在胸口上的溫度更溼熱了,聲音也越來越嗚咽。
“我想和你兩個人在一起,可是我又特別害怕看到他們受傷的眼睛。孫鴻運說我是男狐狸精,掰彎他性取向,勾引人,我真的是這樣的嗎?”
不然為什麼總有男人纏著他,不應該喜歡他的四兄弟不約而同喜歡上他,還因為他針鋒相對。
“不是,不是的,岑岑。”賀崇凜幾乎是立刻就知道孫鴻運說了什麼汙言穢語,眸中陰戾情緒翻湧,他剛才那一木倉就不該打在腿上,而應該正中腦門。
他極力告訴懷中的人:“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們的錯,是我們不該不懷好意,覬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