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蔻只怕徐懷安看低了姑娘和離過的身份,將她當成了予給予求的輕浮女子。
「好在只是虛驚一場。」月牙笑著道。
蘇婉寧心情愉悅時柳眉彎彎盈盈的如天上的一輪明月,她既安了心,便也是真心實意地覺出了幾分懺悔之意。
「想來是我病中多思多慮,過於謹慎了一些。徐世子不過是心善而已,也是與禮哥兒交好才會這般語重心長地提點他,並不是因為我的緣故。還有那一日瞧我的眼神,也只是因憐貧惜弱而擔心我的身子而已。」蘇婉寧剎那間說服了自己,不再去胡思亂想。
綺夢也忙著為蘇婉寧收拾起明日回府的行禮,只盼著今夜能平平安安地度過,不再生出任何波瀾來。
*
徐懷安走出梅園沒兩步便遇上了周嬤嬤。
周嬤嬤提著六角宮燈,遙遙地便瞧見了徐懷安清濯的身影,她立時拊掌大喊道:「我的哥兒,你怎麼在這兒?倒是讓嬤嬤好找。」
周嬤嬤是自小伺候徐懷安的奶孃,在徐懷安跟前地位非但,自與旁的奴僕不同。
「嬤嬤這是從哪裡回來?」徐懷安也笑著走到了周嬤嬤跟前,問道。
周嬤嬤見他眉目和顏悅色,瞧著又是剛從梅園裡走出來的模樣,便立時道:「我的哥兒,你可知曉蘇姑娘明日要回安平王府一事?」
清輝般的月色灑落在他的肩頭,光影變換間,周嬤嬤瞧見了前一瞬面容裡還染著溫和笑意的徐懷安立時斂起了所有的笑意。
他肅著冷峻的面容,璨亮如漆的眸中滾過些難以言喻的不悅。
「這般突然?」
周嬤嬤忙遣退了其餘的奴僕們,拉著徐懷安的衣袖將他領進了梅園最東邊的耳房裡。
她將那方盒裡的銀票和字畫都拿給了徐懷安瞧,並道:「老奴知曉哥兒心悅蘇姑娘,且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娶她為妻。自小到大,您何曾對一個女子這般上過心?老奴冷眼打量過蘇姑娘的人品,的確是個好孩子,進退有度、落落大方,與哥兒您十分相配。」
蘇氏的好處,徐懷安自然明白。
「她今日突然喚了老奴進去,彬彬有禮地說叨擾了我們諸多時日,明日就想回安平王府。老奴見她身子還有幾分虛弱,便百般挽留,她卻是軟中帶硬地不肯再留,老奴便知曉她定是察覺到了哥兒對她的心意。」
說到此處,周嬤嬤不忘借著耳房內影影綽綽的燭火去打量徐懷安的面色。
只見徐懷安仍是板正著那張清俊的面容,劍眉入鬢,凝著幾分惶惶的側眼裡隱隱洇出些歡喜。
「她知曉了?」
「哥兒先別高興。」周嬤嬤兜頭給徐懷安澆下一盆冷水,又道:「老奴瞧著這位蘇姑娘在鎮國公府被磋磨得沒了精氣神,或是那許家湛哥兒才荒唐無度,連累的她沒了半分自信和生氣。人一旦少了那股精氣神,便容易看輕了自己,蘇氏就是這般。她處處樣樣都避著嫌,只怕是將世子爺的心意誤會成了……」
驟然間,周嬤嬤只覺得難以啟齒。
徐懷安心頭一緊,立時追問她:「嬤嬤的意思是,她把我想成了許湛那樣的人。」
周嬤嬤點了點頭,只道:「這也不能怪她。您在外頭可是貴女們都爭搶著的香餑餑,她難道會相信您對個和離過的婦人一往情深?只怕是以為您瞧上了她的美色,想與她雲雨一度。」
徐懷安默了默。
他哪裡會怪蘇婉寧,只是暗生悔意,自己為何這般遲才認清了自己的心意。
早先他便不該幫許湛去郊外獵雁,大婚當日那位蓮姨娘大鬧婚宴時便該為蘇婉寧仗義執言,後來去鎮國公府裡瞧見了蘇氏難堪的處境後,也不該袖手旁觀。
千不該萬不該,都是他不好。
他既心悅蘇氏,就不該對她的苦難袖手旁觀。
周嬤嬤瞥一眼徐懷安,嘆息著道:「老奴只怕這誤會越積越深,世子爺闔該去向蘇姑娘解釋一番才是。」
*
夜深人靜時的梅園寂靜一片。
蘇婉寧飲過了藥,瞧著丫鬟們為她收拾好了嫁妝箱籠,並將廂屋恢復成了如初的模樣,笑著道:「明日咱們便能回家了。」
她已讓綺夢給蘇禮送了信。
和離之事已定,哪怕爹孃要責怪她行事衝動無狀,墮胎一舉狠辣又傷身,她也得回安平王府向爹孃認錯才是。
但願爹孃能原諒她這一回的任性。
主僕四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廊道上傳來了周嬤嬤的聲響:「姑娘,世子爺來了梅園,要與您說話。」
蘇婉寧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她瞥一眼綺夢、月牙和丹蔻,便倏地從臨窗大炕裡起了身,握著軟帕的手止不住地發顫。
如此深夜,徐懷安要與她說什麼話?
寂寂深夜,孤男寡女又有何話能說?
方才的喜悅已不見了蹤影,蘇婉寧心頭慌亂無措,頓時忘了回周嬤嬤的話。
而周嬤嬤顯然是十分急切,這便又喚了一聲:「姑娘,世子爺要與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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