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寧便望向了綴在後頭的徐懷安,見他已翻身下馬,踩著夜色走到了她身前,便笑著道:「這間屋子,便留給徐世子吧。」
縱然她知曉自己欠徐懷安的恩情難以償還,可若是能先償還一點,總也是件好事。
許是她此刻忽閃顫動的睫羽太過慌亂,又或許是徐懷安勘破了她的內心,明白她的不安和惶恐已代替了其餘的情緒,便點頭應了下來。
「好。」他嗓音清冽如淡薄的輕煙。
蘇婉寧旋即如釋重負地一笑,便指派著鮑二家的和丫鬟婆子們進驛站休息。
這一夜,充斥著兵荒馬亂的糟亂與危險,蘇婉寧這顆高懸著的心直到躺進驛站床榻裡的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落了地。
月牙和丹蔻替她鋪好了床蓋,可瞥了眼這廂屋粗陋又簡樸的陳設,以及那一股似有似無的黴味後,都不由地蹙起了眉頭。
這廂屋的環境如此殘破,連她們這些丫鬟也難以忍受,又何況是蘇婉寧?
就在月牙將茶盞放在木桌之上,只是輕輕擱了下去,那木桌卻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後,她便略顯急躁地說道:「姑娘,不如奴婢出去瞧瞧有沒有別的空閒屋子?這黴味如此刺鼻,連我們帶來的薰香都無法驅散這等異味,您夜間該如何安睡?」
蘇婉寧並非嬌氣之人,念及出門在外總有些委屈要受,便對月牙說:「不必了,在這驛站裡對付一夜也就……」
話音未落,廂屋的門已被人從外頭叩響。
來人不必多想便知曉定是徐懷安,其餘的鮑二和鮑二媳婦早已睡下,若無頂頂要緊的大事也不會來叨擾蘇婉寧。
丹蔻瞥了眼蘇婉寧的臉色,昏黃的燭火太過搖晃,讓她瞧不真切蘇婉寧的神色。
好在外頭的敲門聲也並不急切,給了蘇婉寧猶豫和糾結的時機。
月牙和丹蔻面面相覷,兩人面容裡寫著一模一樣的凜然。
幾息後,蘇婉寧才卸下了心口的枷鎖,與月牙說:「開門吧。」
她想,自己是該與徐懷安好生聊一聊。
離開了京城,擺脫了那些煩憂之事的叨擾,她總是該向徐懷安真摯地道聲謝才是,至於該如何回報他的恩情,還要慢慢思忖才是。
月牙聞言自上前去開門,她與丹蔻兩人已做好了要退避三舍的準備,卻不想開啟門後瞧見的卻是永蘆和雙溪二人,他們身後哪裡有徐懷安的身影。
她二人一愣,旋即問:「兩位哥哥,有什麼事嗎?」
永蘆赧然地撓了撓自己的頭,只道:「我們爺住不慣西邊的那間屋子,剛才淺淺眯了會兒,便覺得心口慌亂的厲害,正央著奴才來與蘇小姐換個屋子呢。」
如此拙劣的藉口,任誰都能瞧出裡頭的端倪來。
月牙聽了永蘆這話只覺得如蒙大赫,這東邊的屋子實在太粗陋了一些,姑娘若是換去了西邊的屋子,這一夜定然不會這般難熬。
她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話的時候,蘇婉寧卻已開口回絕道:「怎麼會心慌?可是方才累到了的緣故?還是該請個大夫來瞧一瞧的好。」
她分明知曉徐懷安這是想將西邊的屋子換給她的意思,她卻裝聾作啞地撇開了話題,不願接受徐懷安對她的好。
永蘆焦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時間又要絞盡腦汁地搜尋理由來達成徐懷安的吩咐。
蘇婉寧瞧見了他的慌亂,當下也只能慨嘆一聲道:「勞煩你回去與徐世子說一聲,就說讓他好生保重身子,我一切都好,無須他掛念。」
永蘆糾結不已,正猶豫著該不該回去向徐懷安復命的時候,身後卻已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回頭一瞧,正迎上徐懷安漾著晦明光華的眸光。
永蘆識地領著雙溪退到了樓底下,並壓低聲音與他說:「你瞧出來了吧,咱們世子爺的心上人就是蘇家的大小姐。」
雙溪點頭如搗蒜,只道:「爺也真是執著,甚至還與那些土匪做了交易……」
永蘆立刻瞪了他一眼,見雙溪悻悻然地收住話頭不敢再言語後,才問:「爺吩咐你的事,你可辦好了?」
雙溪應道:「做好了,鷹前司的人已回了信,應是不日就會派人來處理燕州境內的這一群土匪。」
縱然這群土匪打著忠義之士的名頭霸佔山頭,攔截官道上的車馬,可做的卻是燒殺掠奪的兇狠之事。
徐懷安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此舉雖與過河拆橋無異,可卻無人能說出他的不是來。
*
與此同時的驛站二樓。
月牙與丹蔻已一前一後地退到了外間的走廊上,這兩個丫鬟都是知情知的人,知曉廂屋內的徐懷安與蘇婉寧有交心之語要相談。
驛站裡隔音不好,便都捂上了彼此的耳朵。
只是廂屋內一片寂靜,隔了許久也沒傳出任何聲響來。
月牙還疑惑般地出聲道:「這兩位主子不會是在屋裡沉默地對坐吧?」
廂屋內。
徐懷安的確是坐在了木凳之上,可蘇婉寧卻是立在了床榻旁,時不時側著身去瞧老舊窗欞外灑落進來的月色。
她是堆了滿心滿肺的話語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徐懷安卻是在竭力壓制著心裡洶湧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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