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鈺也輕輕的笑了起來。
她跟許璐娜走的路線是截然不同的。許璐娜出盡風頭,對她而言毫無影響。她只希望,經過了這件事情,許璐娜長點記性,可別再做那些損人利己的事了。
學習班收尾的各種事情,等忙完了之後,不知不覺又過了大半個月。離開車間一年有餘的鐘鈺,終於又回去了第一車間,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對於鍾鈺的迴歸,有不少工友會竊竊私語,甚至有些人光明正大的問她,是不是經過這次學習,要調到其他的部門、甚至不做工人了?
她們揣測的眼神中,有好奇,有懷疑,也有一些不懷好意。特別是那些老資格、等著升崗的大哥大姐們,看向鍾鈺的眼神,彷彿帶著釘子。
鍾鈺對此,也只是好脾氣的解釋著。畢竟,她是去學習,又不是去鍍金,不會因為一次學習就徹底不一樣了。
不過,這些話,有些人信,有些想得多的,卻未必會相信。
畢竟,沒幾個月就到年底評優的時候了。鍾鈺的這個學習,怎麼能不算加分項呢?畢竟,她學習的東西是一方面,在廠領導面前露了臉,是另外一方面呀!
不過,她們也不想想,如果鍾鈺真的圖這些,為什麼當初拒絕徐副廠長的兒子,直接嫁進徐家不是更露臉,說不定還能謀個幹部的身份,非得在這轟鳴吵鬧的車間,幹嘛呢?
總而言之,鍾鈺這次回來,在第一車間激起了不小的反應。
雖然眼下還看不出來,大家夥兒表面上還和和氣氣的,但是內裡頭的風起雲湧,就只有個人心中,才最知道了。
第77章 製衣車間
又是一年的秋天。
大雜院的秋天是從門口的大榆樹開始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本來一片翠綠的大榆樹上開始出現了斑斑勃勃的黃,一開始是綠綠的黃,隨後那黃逐漸變得鮮亮,顏色加深,最後,撲簌簌的黃葉從天上降下來,落得人一頭一臉,彷彿降下了一場收穫的夢。
眼下的光景要到深秋,門口落下了一層焦黃的葉子,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響。
鍾鈺領著車間裡的其他幾個姑娘,踩過樹葉,有說有笑的往大雜院裡頭走去。
自從進了學習班,她鮮少能回到車間去,也自然沒什麼和工友們一起相聚的日子。如今回來了,第一件事,便是將這幾個小姐妹都叫到家裡來,大家好好的聚一聚,湊一湊。
一年之前,鍾鈺還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幾個相好的小姐妹裡頭,也只有徐桂紅有相親物件。現如今一年多過去了,鍾鈺已經從待字閨中的姑娘變成了懷胎三月的小媳婦,而幾個小姐妹裡頭,除了王洛洛,也都有了各自的發展。
徐桂紅和鍾鈺是前後腳結的婚,物件是軍人,明年就轉業回來了。陳可也在前不久相了一個鐵路上的小職工,據說最近談的是如膠似漆。就連之前一直沒“開竅”的蔡明明,也在家裡的撮合下和遠方的一個表兄聊上了,據說進展不錯。
也因為如此,剛一進鍾鈺他們的小院子,獨身一人的王洛洛忍不住對天長嘆:
“你們一個個都太不仗義了!怎麼就留我一個啊!”
陳可瞅著王洛洛一張生無可戀的臉,笑著說:
“你也可以啊!你不是有個什麼高中同學……”
“去去去,那個矬子,可別說了!”高高瘦瘦的王洛洛手往自己的眉毛處一比,適時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幾個小姐妹圍著院子中間的木桌坐下,鍾鈺回到屋裡,將梨子罐頭和花生瓜子拿出來給大夥兒嚼牙。這些個東西都是前些日子謝珉山拿回來的,都是南方產的好貨。梨子罐頭甜滋滋的,美味十足,花生瓜子脆脆鹹鹹,吃著就是一個嘎嘎香。
一般這些個東西,都是大家夥兒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買來嚐嚐鮮。可鍾鈺這邊卻常常備著,可以看出謝珉山對她的體貼和細心。
徐桂紅看著不由得羨慕:
“鍾鈺,我可聽說,你物件對你好,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今天看來,還真是這麼回事!”
“那不都是一樣的,過日子。”鍾鈺將裝著花生瓜子的玻璃盤往眾人面前一推,笑著說。
幾個小姐妹相互對視一眼。
鍾鈺說的輕巧,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她這樣的好命,日子過的這麼順心。
棉紡廠就像個小社會,這社會小,小家庭裡發生的很多事,都瞞不住別人的眼睛。她們見多了那些婚後被家暴的、被婆婆欺負的、被大姑子小姑子嚼是非的小媳婦,也比做姑娘的時候,更明白這婚後幸福,是有多不容易。
也因為此,她們在心裡,對於鍾鈺如今能夠安穩幸福的生活而高興。
幾個小姐妹湊在一起,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聊著天,說著說著,難免又說起了廠裡的事兒。
以往聊天,無非就是廠裡頭那些人的東家長李家短。在大多數時候,棉紡廠彷彿是一汪靜止的湖水,人們浸潤其中,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波瀾不驚之餘,就只有家裡頭的那些個瑣碎值得言說。
然而,今天陳可帶來的訊息卻有些不同尋常:
“你們知道,咱們廠要新設‘製衣車間’了嗎?”
“真的嗎?”蔡明明比其他人更好奇,“咱們廠是要賣衣服了?”
這可真是個新鮮事兒!要知道,以棉紡廠這樣的老廠子,是很少會調整產品出產的!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可謂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陳可點點頭,眼睛卻對著鍾鈺:
“我聽說,之前的紡織能手比賽,乃至於將你們幾個派出去上學習班,就是有這方面的考慮。鍾鈺,這事兒,你怎麼看?”
聽陳可這麼一說,鍾鈺也有了些許興趣。
她想了想,說:
“那如果真是這麼安排的,說明咱們廠子對產品調整還是有想法的,是個好事兒。”
畢竟,這幾年裡,棉紡廠效益不好,幾乎成了不能公開的事實。就算上頭的人不說,底下人看著越來越難發的工資,也知道是怎麼個情況。看著自己家故步自封的廠子,再看隔壁製衣廠蒸蒸日上的景象,廠里人不傻,也難免會有些想法。
陳可笑了一下:“不光是好事兒,我還聽說,接下來,就要從各車間抽調能手去製衣車間填充人手,還要將製衣車間作為重點車間來發展呢!鍾鈺,我覺得啊,如果咱們廠子選人,你肯定是當人不讓的人選,說不定啊,過去能混個小組長、甚至顧問來噹噹呢!”
王洛洛一聽笑了:“那時候,咱們是不是要管鍾鈺叫……鍾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