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內侍高舉著雙手, 又為辛敖呈上了半碗血。
“只有半碗?”辛敖嗤笑一聲,“看來楚侯父子的心不誠啊。”
內侍道:“辛規公子體弱,不能承受。如此半碗, 已經像是要了他的命了, 奴婢走時, 他已經昏過去了。”
辛敖更是冷嗤道:“如此衰弱, 如何敢迎娶帝姬?”
內侍:“陛下說的是。”
一旁的隋離突然轉過了頭:“迎娶帝姬?”
辛敖揮退了宮人,這才道:“是啊,前些日子楚侯特地來與寡人說的。”
“陛下應了?”
“怎會?你覺得辛規配得上帝姬?”
隋離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他道:“自然配不上。”
辛敖點頭:“不錯,寡人也是這樣想的。”他看著隋離道:“不愧是寡人的兒子,與寡人想的一樣。”
隋離語塞。
他明明是辛敖兄長的兒子。
“寡人留下你,是還有話要同你說。”辛敖正色道。
隋離靜靜等著他繼續開口。
辛敖道:“你先前說, 愈是凶煞之人的血愈好,那帝姬的血豈不是白獻了?”
隋離點了下頭, 道:“也有些作用,只是效用不大。陛下身上的煞氣本就已經勝過萬千人了,何人又能比陛下的煞氣更濃?辛規獻上的血也一樣只能維持一兩日。”
辛敖坐直了身子, 道:“那這楚侯真是半點也不疼惜他兒子的性命啊。一兩日過去便要再取一回血,他那兒子頂得住幾回?”
隋離沉吟片刻, 道:“應當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
“過兩日, 他們告知陛下還有更好的方子來解決。又過些時日, 再告訴陛下, 他們又找到了更更好的方子。如此一次又一次,潛移默化地叫陛下對他們言聽計從起來。”
辛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他們便沒想過寡人寧願死, 也絕不會叫人這樣像戲猴戲耍一樣嗎?”
隋離道:“他們想過了。陛下若是拒絕了那些更好的方子, 總要自己尋一條出路的。一個辛規死了。可陛下還有更多的子民, 數以萬計。”
辛敖明白了。
他面色越發冷厲,從喉中擠出聲音道:“好毒的計策!取血多容易,殺人就是了。殺一個兩個不算什麼,若是殺得多了,屆時外頭又該怎麼議論寡人?說寡人暴-君?”
隋離點頭。
“不如干脆將無極門一鍋端了。”辛敖將手中的大印重重砸在了桌案上,“反正這些事情多半都和他們脫不了干係。帝姬不是已經將那個元楮帶進宮了嗎?今夜不如就先好好審一審他。他若不肯交代清楚,殺了就是。”
“若我是元楮,便會留有後手,否則怎麼敢入宮?”隋離不動如山。
辛敖:“以你之見,這是殺也殺不得了。”
隋離:“不錯。就算要將無極門一鍋端了,將來也要有個名頭。編也要編一個出來。”
辛敖:“謀害寡人難道不算個名頭?”
隋離搖頭:“陛下不僅不能以此為名頭,還不能將無極門做的這些事宣揚出去。否則將來若是有人站出來說,無極門既然如此神通廣大,指不準什麼時候將陛下換了魂也說不準。那時候豈不是更引得人心惶惶?再有人趁機鑽空子,又是一樁麻煩事。”
辛敖突然盯著他多看了一會兒。
隋離也任他打量。
在花緣鏡中,與辛敖相處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隋離漸漸摸清了這位冷酷殘暴的帝王的心思。
辛敖有時候甚至比烏晶晶的心思還要好猜得多。
烏晶晶的想法才叫捉摸不定。
“辛離的心思彎彎繞繞真是多!”辛敖說著還納悶呢,“也不知辛家怎麼生出來個你這樣聰明的。”
辛敖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
他緊跟著便問:“那以你的意思,你覺得應當編個什麼樣的藉口才好?”
隋離:“自然是說無極門沒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卻以歪門邪道矇騙百姓,妄圖稱王稱帝了。”
辛敖猛地一拍桌案:“不錯不錯!你說得極好!你這樣聰穎……不如今日的奏摺也幫寡人一併批了吧?”
隋離:?
隋離拒絕了:“我還有一事。”
“何事?”
“陛下可以試試我的血。”
辛敖不由再度審視起了他:“你的血,難道比他們的更厲害些?”
隋離點頭。
辛敖想不明白:“為什麼?難不成你是煞星轉世啊?還是說你上輩子殺的人比寡人還多?”
隋離:“也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