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一下,咧嘴笑道:“我當然不願替她出嫁,也不願替她去送死,便逃了。所幸忘憂宗願意收留我,否則,如今我也不能站在這裡,早就一命嗚呼。我和高瑜苒之間,是血海深仇,榮將軍,你說,我會不會豁出命去救她呢?”
榮俞當然也從高瑜苒嘴裡聽過高玥的事。
他立刻道:“她既是你親妹妹,這時候你不是更應該想辦法救她嗎?你知不知道,你銷聲匿跡這些年,她有多擔心你?甚至拜託我設法找你,怕你在外吃苦。”
高玥陰陽怪氣道:“哇,好棒棒。找我做什麼?找我回去替嫁嗎?”
營帳中其它將士也都聽不下去了,站在道德制高點,你一言我一語:
“王月,不管你是誰,於公於私,你都不該在這種時候刺激遲不謝!若他真殺了高瑜苒,你得以死謝罪!”
“王月,你這番話就太過分了。你們的家事,大可不必延展到公事上!若我軍損失高瑜苒這般強悍的副將,這將是我軍一大損失!”
高玥不以為然:“哦。我的能力似乎不比高瑜苒差吧?我作戰的時候有比她差嗎?她很強嗎?她這麼強為什麼會被捉?”
高玥一番反向操作,讓遲不謝很不痛快,他道:“高玥,你想故意激怒老子,讓老子替你剷除障礙?做夢!”
高玥繼續道:“別啊。替我殺了她!幫我搞死她,以洩我心頭之恨!”
萬蛇窟裡的高瑜苒聽見銅鏡那端高玥的聲音,氣得牙癢癢。
遲不謝心思細膩,捕捉到高瑜苒臉上的怒容,倒覺得有趣,調侃說:“喔。光明偉正的小娘子,生氣了?”
高瑜苒很快收了怒容,淡聲道:“你不用試圖激怒我。”
她特意將聲音提高,似故意說給銅鏡那端的人聽:“我高瑜苒,即便死,也不會出賣梁軍,亦不會出賣宗門。”
遲不謝笑出聲:“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老子要的是高玥,你對我而言沒有一點用處。”
見威脅不了高玥,遲不謝把銅鏡聯絡切斷,捏著下巴開始打量高瑜苒。
他看著高瑜苒那張威武不屈的淡定臉,又想起高玥那些話,察覺到了一起不對勁兒。
高瑜苒寧死不屈,這般品格的女子,怎麼可能和親妹妹有深仇大恨的隔閡?
他腦中靈光一閃,冷哼一聲。
姐妹倆在騙他,在跟他唱雙簧!
高瑜苒裝出怒容,而高玥假裝與妹妹有深仇大恨,不甚在意。
這個高玥反其道而行,故意激怒他,是拿準了他討厭她,反而不會順她心去傷害高瑜苒。
遲不謝攥緊拳,想明白這一層,惡狠狠地瞪著高瑜苒:“差點被你們姐妹倆的雙簧給騙了!那就依高玥小娘子的,給你臉劃花。他們一日不來救你,你的臉上便多一道疤。”
高瑜苒聞言,氣到發顫,愣是把那句卡到喉嚨口的“你敢”給生生吞了回去。
她壓根不知道遲不謝剛才腦補了什麼,繼續保持光偉正的形象,坦然道:“我月陽宗弟子,寧死不屈!”
遲不謝冷哼了一聲,拔出腰間匕首,丟給下屬:“去,今天給我劃左臉。”
下屬雙手捧著他的匕首,低聲道:“將軍,這不好吧?小娘子這般好看,這般劃傷,豈不暴殄天物?”
遲不謝挑眉反問:“那不如,先讓弟兄們爽爽?”
下屬嘿嘿一聲:“那也不是不可以。”
遲不謝走下高位,抬起一腳踹他身上:“你他媽腦子裡都是什麼玩意?這女人詭計多端,能給你爽?怕是沒爽夠,就直接被弄死了。去,劃她臉!”
外公從小教他,漂亮的女人不能碰。溫柔鄉,英雄冢。
下屬揉著被將軍踹過的地方,拿著匕首,心不甘情不願地朝高瑜苒走了過去。
遲不謝剛走到地牢門口,就聽見高瑜苒淒厲的慘叫聲。
*
另一邊,梁修營帳內。
銅鏡聯絡切斷,榮俞正欲發火,高玥的態度卻瞬間轉變。
她鬆了口氣道:“將軍,剛才對您不敬,實乃下下策。那遲不謝想拿高瑜苒來威脅我們,我們萬不能著了他的道。我反其道而行,一來是為了讓他知道,我們願意為了犧牲高瑜苒,而顧全大局。二來是遲不謝此人,你越懼他,他越得寸進尺!我假裝與姐姐不合,讓他替我殺了姐姐,可他討厭我,又怎麼會順我心意?遲不謝可不是什麼好命令的蠢蛋,你讓他做什麼,他就會做什麼。”
榮俞皺眉:“你好像很瞭解遲不謝?”
“實不相瞞,我偷過遲不謝靈根裡儲蓄的廢息,既沾染了他的氣息,自然對他有所瞭解。”
高玥頓了一下,又解釋說:“將軍,這場仗持續到現在,我們處於下風。若讓他們覺得,手裡攥了個可以威脅我們的把柄,他們士氣必然大增!而我軍氣勢就很容易別壓制。萬不可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必須給敵軍一個錯誤的訊息,讓他們知道高瑜苒對我們,無用。”
她又適當地擠出眼淚,面露悲傷道:“她是我妹妹,我雖恨過她,卻也沒有惡毒到想讓她去死。可如今兩國交戰,我軍將士損失慘重,我們已經努力至此,難道要為了一個人,而放棄全域性嗎?大局為重這個道理,在座各位,不用我來教吧?”
大家都啞口無言,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榮俞沉默一陣後才道:“先顧全大局。”
高玥又道:“這次我們雖守住了城,卻損失慘重。敵軍可能隨時來偷襲,我們一定不能鬆懈。將軍,那遲不謝既然是衝我來的,想必恨極了我。他在沒摸清情況前,一定不會傷害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