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楊花落盡 第66節

何梓明再也沒有了朋友,所有的人在他眼裡都是不可信任的。他唯一的朋友不在了,跟他一起長大,一起喜歡一個女人,互相幫扶一起奮鬥,為了心愛的女人做的種種,卻從來贏不了他的那個朋友不在了,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一切,不會有人理解他的痛苦。

他有時甚至會去找祁司雯,祁司雯被放出來了以後回到了穎城,她失去了年輕大學生的熱情和浪漫的幻想,安心回到祁家經營家業,偶爾會來到上海,跟上海的金融機構疏通關係。

他在業務上幫襯她,金手指一點便讓穎城祁家生意興隆,不過要求祁司雯每次來上海都要來他的住處,許多人以為何梓明對過往的未婚妻舊情難忘,見他不再有新的女人,理所當然的覺得祁司雯是他的情人。

他每次請她在這個充滿了回憶的小洋樓的客廳裡喝茶,說著過去的事情。祁司雯表面雲淡風輕的陪他聊天,他當然知道,這對她是一種折磨,她忍受著他的殘忍,或許是因為利益,或許是因為愛。

他孤獨而殘酷,從不去探尋她的內心和處境,只想抓住一絲曾經與劉三少,商依依他們一起度過的時光和回憶。

第105章

劉宗望被刺殺後,楊依依被捕,指認傅其昌是爆炸案的幕後推手,刺殺劉宗望也是他一手安排的,挑起了三軍的軍事衝突。囚犯楊依依被捕後被控制在司令劉清仁的調查範圍內,北洋政府開過一次庭,她被判死刑。可是因為強烈的輿論的導向,為父報仇,殺死賣國賊的烈女不應該死去,引起了廣泛的民眾請願,北洋政府只好無限期的拖著這個事情。劉清仁滴水不漏,跟楊依依做好了交易,姑息何梓明,但是不給他機會營救她。

何梓明日夜飽受著煎熬,他視若生命的女人,整整一年了,卻生死未卜,他用盡了一切的方法和手段,還是得不到她確切的訊息。

在權力面前,金錢的力量顯得如此的渺小。他記得劉三少曾經笑著說,“不過如果你真有了足夠多的錢,權力照樣可以為你服務的。何大少,只是你的錢還太少了而已。”

所以他努力的不擇手段的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他無心享受,大量的金錢成為了政治獻金和投資。可是在劉清仁的權力下,他根本沒有辦法營救自己的女人。

何梓明從來不是會認輸的人,他擅長隱忍,擁有足夠的耐心,可是他現在卻彷徨不安,害怕時間太長商依依已經等不了他,更害怕下一次收到的訊息就是她的死訊。

沒有了朋友,沒有愛人,對未知的恐懼大過於對未來的希望。他日夜焦躁恐懼,一閉上眼睛,腦海中都是依依的臉,他不敢想象她在受著什麼樣的折磨,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他恨自己的無能,甚至有時候自殘身體,會讓自己覺得好過一點,起碼他不是在獨自享樂,拋下她一人孤獨的受苦。

甚至有時他會吸食之前最瞧不上的鴉片,他一貫鄙夷那些靠迷幻來逃離現實的人,但現在他發現有的痛苦,只能靠幻覺來稀釋。所以他也越發的厭惡自己。

何梓明一直幻想著找到她去結婚登記,可是已經整整一年過去了,她一年前的今天答應了他的求婚,他不想讓她等的再久了。他買下了所有報紙的頭版釋出了結婚啟事,不管她在哪裡,也許可以看到她楊依依名正言順的成為了他何梓明的太太。

在煙霧繚繞中何梓明陷入到不清醒迷幻,這讓他有了一絲快樂的幻覺,好似

人生停留在依依住在隔壁的閣樓,每天可以去擁吻她的時光。而眼前的這扇門隨時會被推開,劉清遠帶著不羈而放浪的笑意走進來挖苦他的無趣和自以為是。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聽到電話鈴的聲音,他抬起頭來,眼前的電話機還摔在地毯上,安靜的躺著,而電話鈴聲好像很近,又好像來自遠方。

鴉片麻痺了他的神經,他迷茫的張望著,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最後抬頭望向了樓梯。

瞬間他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霍然站起身來,拔腿往樓上衝去,因為突然用力過猛了,在旋轉的樓梯間差點摔倒。他踉蹌的衝進了他自己的套間,看到檯面上紅色的電話在隱隱的顫動著,發出尖銳的聲響。

何梓明撲了上去,渾身戰慄著拿起了電話。

“喂。”他急切的等待電話那頭的迴音。

久久沒有聲響,他的喉結滾動著,屏住呼吸不敢喘息。

“是你嗎?”何梓明的聲音顫抖著帶著濃重的鼻音,心中祈求上天仁慈一點。

過了一會兒,在他忍不住想要喊出依依的時候,聽筒裡出現了聲音。

“何梓明,你是在哭嗎?”那邊傳來哈哈大笑的男聲。

何梓明臉色鉅變,臉部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動。

“原來真的是打給你的電話,她在我手心使了多少的心眼,繞了多少個彎子,就是想找人打通這個電話。差一點就讓她跟你說上話了呢。”

劉清仁得意而傲慢的聲音刺激著他的耳膜,嗡嗡作響。

“她在哪?”何梓明努力的剋制住發狂的心,沉聲問。

“有本事你自己查,你不是很有能耐嗎?”劉清仁不屑的笑道,“這一年來我沒動你,你真以為抱上孫傳芳的大腿就高枕無憂了?哈,你在我眼裡還是隻螞蚱,你們兩個都是,我留著你倆,看看苦情戲,也是種樂趣。你以為我真動不了你了嗎!”

何梓明的拳頭青筋暴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聽出了劉清仁話中的怒意。

“是嗎?你現在是北洋總司令,看起來風光無限,不過日子也不好過,段祺瑞又倒臺了,新上臺的老闆你伺候不好,現在怕是要失寵,直奉這一年來征戰不斷,張作霖的軍隊越來越強,幾次你都躲過了跟他的正面作戰,你安的什麼心?”

“哈哈,你不用替我操心。”劉清仁乾澀的一笑,聲音越發的狠厲,“你還是太年輕,做那麼多無用功,總是心存幻想。還發結婚公告,真是可笑,想娶你阿爸的小老婆,還搞出個小雜種。”

“什麼?你說什麼?”何梓明腦中一滯,反應不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只要我在,你們一家都不可能有再見面的一天。”劉清仁冷笑的結束通話了電話。

何梓明瘋狂的對著電話喊叫,只有嘟嘟聲的迴響。

何梓明恨不得捏碎手中話筒,悲憤狂怒,恨當時沒有能一槍擊斃這隻老狐狸。

起碼確定了她還活著,何梓明放聲痛哭,可是他又是如此的無能,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他在房中砸著一切可以挪動的東西,無能的狂躁,心智漸漸模糊,只有殺伐的衝動,誓要嗜其血啖其肉。

正在這時樓下門鈴響了,阿蘇跑去開門。

“請問這是何梓明先生家嗎?”一個破落的中年男人怯生生的問。

“是啊,您哪位?找他有什麼事?”阿蘇問道。

“我想問楊依依小姐是不是也住在這裡。”

“你認識楊依依?”

“是啊,我看到今天報紙上登了何梓明先生和楊依依小姐的結婚啟事。我想來看看這位何太太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楊依依。”他侷促的輕聲問道,“是不是那個……那個暗殺劉司令的……”

阿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大早就有很多人電話來問跟何大少結婚的楊依依是誰,阿蘇沒有得到明確的指示,只能統統說不知道。現在居然有個穿著寒酸的陌生男人找上門來問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

那個男人躊躇了一會,終於繼續說道:“因為楊依依小姐把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了我們,我們想著如果何太太就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楊依依小姐,我就好把東西物歸原主,要不她該多著急。”

只見何梓明如幽魂一般出現在了門口,那個寒酸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嚇人的模樣,要殺人一般凌厲的氣場,嚇的有點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