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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癲

“舒,舒服。”

此話說完,應雲卿倉惶別開了臉,脖頸上都染上一層緋色,兩隻手搭在身下座位上,不自覺的抓緊。

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喬知予唇角微微勾起,再次從上到下打量了面前人一遍,那黑沉沉的眼眸裡意味深長,既像是居高臨下的欣賞,又像帶著絲若有似無的玩味。

逼塞的空間,侵略性的眼神,越矩的舉動,強勢且不加掩飾的男人,被迫的肢體接觸……有那麼一刻,應雲卿甚至感覺自己正在被一隻斑斕猛虎飢腸轆轆的凝視,似乎那猛獸正思考著該從哪裡下嘴,才好把他這隻毫無還手之力的綿羊吞吃入腹。

但好在,淮陰侯並沒有失禮太久,許是出身世家的教養和禮儀,遏制了某些不可言說的念頭。

喬遲坐了回去,回到他自己原本的位置,與他拉開了距離,也將那隻溫熱的大手從他的腿上移開。

男子端坐在馬車一側,雙目一閉,開始閉目養神,神情端正,好似是個從始至終都端肅克己的正人君子,好似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他景親王自作多情的一場幻覺。

膝上的熱意退去,冰寒刺骨的感覺再一次攀附上來,甚至冰寒之意比之前更甚。應雲卿無措的抿了抿唇,雙手用力把自己撐起來坐直,眼神卻忍不住再次落到身側那人的臉上。

趁著那人閉目養神,闔上了那雙洞若觀火的銳利眼眸,他才終於敢如此刻一般肆無忌憚的打量他。一點一點的,用自己的視線描摹他深邃的眉眼、挺拔的身姿。

馬車外車水馬龍、市井嘈雜,馬車裡光線昏暗、對坐無言。

在這長久的沉默中,景親王忍不住想起了一些往事,想起自己和麵前這位神明俊爽的將軍那狼狽不堪的初遇。

應雲卿第一次遇到喬遲,是在十年前。

彼時的他還不是親王,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而喬遲已經成了他大哥麾下百戰不殆、兇名赫赫、令敵人聞風喪膽的一員大將。其殘虐之名,連一直在江南遊學的應雲卿也有所耳聞。

那時戰禍蔓延到了江南,沒有任何人可以獨善其身。應雲卿聽了母親的勸告,收拾好行囊北上,去投奔起兵割據後已在中原站穩腳跟的同父異母的大哥應離闊。

少年應有鴻鵠志,當騎駿馬踏平川。

可惜他實在太年輕,一路上被人套了話,因此迅速被河曲邊緣一支正與大奉軍作戰的敵軍盯上。駿馬還沒載著他跑出河曲,敵軍就連人帶馬將他按在了豐州川。

那時正值晚秋,枯水的陽河之畔,煙波浩渺,蘆花飄蕩。

敵軍名為南楚,其據地為胡山以南到陽河以北,這些時日以來被大奉將領喬遲帶兵步步蠶食,如今只剩豐州川一帶,再退已經退無可退。面對著魑鬼一樣殘虐的喬遲,南楚軍將領決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捉到他令南楚將領異常興奮,決定好好利用他這個籌碼,設下一個死局,引誘一向對應離闊忠心耿耿的喬遲踩進這個局裡,好令這個殺了南楚無數兄弟的大奉將軍死無葬身之地!

應雲卿被放在敵軍將領的眼皮子底下,在大帳裡,眼睜睜看著南楚這一群身經百戰的武將一步步佈置好了一切。智謀之高超,算計之歹毒,下手之狠辣,令他這個剛從家中長輩照拂下走出的年輕書生不寒而慄,萬念俱灰。

應雲卿知道這一局對他而言,是個死局。

如果喬遲不踩進這個局裡,他就會被南楚殺死祭旗。

如果喬遲明知有詐也要來救他,最後的也只會是兩人一起身死亂箭之中。

第二日,南楚將領便將他五花大綁,壓到陣前叫罵。

豐州川前,陽河之畔,地勢寬闊,秋風蕭瑟,蘆花飄飄。

這裡是兵家必爭之地,古人的許多詩詞都曾提到此處,而他也有幸有過拜讀,然而沒想到世事奇妙,這僅在書裡見過的古戰場,竟會成為他最終的埋骨之處。

日頭大得晃眼,大風颳著河沙吹得天地迷濛,身邊南楚將領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罵陣的聲音震耳欲聾。

對面的大奉軍紋絲未動。

據說喬遲智計過人,絕非愚忠的蠢材,而他也並非是大哥應離闊本人,只不過是庶出的異母弟弟。

沒人會救他。

南楚將領的刀高高舉起,而他也認命的閉上了眼。

千鈞一髮之際,破空聲響起,一支箭矢疾射而來,正中那持刀的將帥眉心!巨大的力道把那將帥帶得倒飛三丈,仰天摔倒在地。

什麼箭,竟能射這麼遠還不失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