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崇凜聲音依舊淡:“是岑助理本人優秀,騰躍也是很具發展前景的平臺,岑助理去萬總那裡是人員正常流動,求職者個人選擇,不存在割不割愛。”
岑霽心髒狠狠一揪。
這個人還是這樣,無論何時都給他體面。
萬世傑笑容咧開。
宴會廳又開始了觥籌交錯的奏樂曲,只是音調起伏,旋律頓挫似乎跟隨某個人影流動。
那個人去到哪裡,哪裡便是一篇華美樂章。
不過這樣正好,岑霽不用想著怎樣應酬。
明明不過是前上司,卻總讓他有一種遇見前男友的窘迫和赧然。
他們分明都沒有正式確立過關係。
喉嚨不知不覺染上乾渴,岑霽隨手從身側長桌又端一杯飲品,視線卻不自覺看向某個地方。
看那道身影和一位穿白色晚禮服,長裙綴著晶亮碎鑽,如夏日白梔一樣的漂亮女孩交談。
微微低頭,被鎏金冷芒矜冷裝飾著的側臉線條一瞬柔和,眉眼也好似溢位一點溫柔。
岑霽忽然覺得心口有些堵。
空氣也變得窒息悶熱,不知道是不是大門緊閉,宴會廳人影太多的緣故。
他送玻璃杯到唇邊,試圖用冰飲驅散心中燥熱,入口才發現端錯了,是一杯香檳。
熱意沒有驅散,甘甜的酒精醇香卻在口腔彌散,牽出臉上一點微紅的酒意。
岑霽於是放下酒杯,和萬總打了聲招呼就去了宴會廳外面。
在花園長廊吹了一會兒風,忽然一個人影融進裹挾著濃郁花香的晚風裡,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帶到落進月光的靜謐立柱後。
脊背貼上冰涼的柱面,繼而熟悉清冽的雪松氣息纏裹而來,他被一個懷抱深深擁住。
“岑岑,我好想你。”
岑霽身軀一僵。
立刻知道抱住他的人是誰。
他遲緩地抬了抬手,想回擁過去,可是思索半晌,到底找不到合適的身份,最後就這樣茫然無措地垂手讓對方抱著。
兩人在花香濃郁的靜謐夏夜中擁抱了一會兒,月光淡淡,落在兩人身上,和身後的立柱一起在光潔的地板上拉出很長的影子。
岑霽終於開口,打破沉默:“這樣從宴會廳裡出來好嗎?那個女孩……我是說,應該有很多人等著你應酬。”
“你看到了?”
“什麼?”
“沒什麼,有人問我無性戀的傳聞是不是真的,有沒有交往物件。”賀崇凜收攏手臂,像在擁抱一個隨時會破碎的夢境,“我說,是真的,沒有交往物件,但我有喜歡的人。”
岑霽身軀便又僵了僵。
然後聽抱著他的人繼續道:“她問我是什麼樣的人,我說是很美好的人,有漂亮的眼睛,有看到就讓人跟著心情愉悅的笑容,還有一顆總是為別人著想的水晶般的心。”
“還有,岑岑,我剛才不是故意要對你冷淡,我只是害怕和你多說一句話,多看你一眼,就忍不住當著大廳那麼多人的面抱你。”
晚風輕和暖暢,從遠處拂面而來,伴隨著男人低低的話語。
岑霽終於知道,原來一個人的心情可以複雜到這種程度,可以交織著甜蜜,喜悅,酸楚,難過……還有剛才那一瞬的擁堵和酸澀。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像不知道怎麼擁抱回去的手一樣,不知道怎麼開口,或是開口說什麼。
最後等男人訴完思念,言辭不搭地問了句:公眾號夢白推文臺“你最近睡覺還好嗎?”
說完,空氣中靜默了。
岑霽想,要是時光能夠倒流,他一定收回這句不合時宜的尷尬話語。
他算是體會到有些人在群裡冷場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好在有人給他暖回來,浮動在脖頸處的呼吸聲說:“我有聽你的按時睡覺。”
岑霽便鬆一口氣:“那就好。”
空氣沉默,又開始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話。
岑霽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抬手推了推。
摟著他的手臂緊了緊,根本推不動,反而質問一聲,壞人先告狀似的:“你又要把我推開嗎?”
岑霽有些無奈:“我沒有想推開你,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和你在一起。”
摟著他的手臂終於也僵了僵。
時間回溯,他們兩人再一次回到這個僵持的問題上。
那個潮溼雨夜用輸入框文字代替的情緒果然沉重,像那晚細密砸在玻璃窗上的雨珠,誰也沒辦法平靜地將它們複述出來。
他聽他再次問道:“不能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岑霽閉了閉眼睛,語氣決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