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言愣了下,搖搖頭,但又想起他看不見,只能說:
“我就想打個電話。”
片刻後,安成星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我在聽。”
鹿言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歸於湖面,安靜地漂著。
她往床上一躺,望著外面的藍天白雲,問:
“安成星,要是你做了很多錯事,而且彌補不回去了,該怎麼辦呢?”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隨後用溫和的聲音回答:
“我會先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有意去做這些的。”
鹿言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任由半溼的頭髮蓋在臉上。
“怎麼才算有意呢?明知故犯算嗎?”
她悶聲悶氣地問。
安成星依然輕聲回答:
“我認為的有意,是明確知道會造成什麼影響,卻還是去做了。否則便稱不上是真的有意。”
鹿言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她一面覺得好受了一點,一面又更難受了。
“可是,就算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影響,也已經造成了啊。有意和無意還重要嗎?”
就像對你和鹿雪,還有明浼,也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響。
還有席江,還有沈年,還有很多被牽連的人。
半晌之後,他的聲音似是嘆息了一聲。
“鹿言,我們是人,不是程式和公式,怎麼會有不犯錯的時候呢?”
“人和程式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有心臟,有思想。有意就是有意,無意就是無意,這是被思想和人心左右的,是真實存在的,它當然重要。”
安成星輕聲說著,那乾淨的嗓音給了她莫名的力量。
“就像我對你,永遠不可能是無意。”
最後,他低低說道。
鹿言睜著眼睛,好半天之後才說:
“你跑題了吧。”
她一說完,就聽見安成星笑了一聲,帶著幾分坦率:
“有人都亮出婚紗了,我還不能抓緊時間跑個題嗎?”
他這麼直接,讓鹿言頓時想把臉埋進枕頭。
安靜了幾個呼吸後,她小聲問:
“安成星,你怎麼都不問我啊?”
他就問:“我應該問嗎?”
她反問:“不應該嗎?”
安成星頓了頓,於是便問她:
“那我可以見你嗎?現在。”
鹿言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頭埋進了枕頭,半晌之後才說:
“你等我兩分鐘。”
她說著就掛了電話,在床上蹭了蹭臉,才掙扎著爬了起來。
外面的文馨正在看電腦,一見她出來,就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小聲說:
“小言姐,去吧,有需要的再給我打電話。”
鹿言:“……”
總覺得她好像誤會了什麼,但又好像沒有。
鹿言也顧不上跟她解釋什麼了,兩分鐘都過去了一半,她趕緊拿著手機離開房間,一路小跑著朝對面的走廊跑去。
她剛跑到安成星的門口,隔壁的陸以衍就開啟了房門,拿著一疊劇本出來。
鹿言看見他,不由得心虛了一下,勉強笑著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陸以衍也點點頭,說:“鹿老師,你有什麼事嗎?”
鹿言隨口扯了個理由:“我找他商量點事情。”
陸以衍不做他想,應了一聲就往外面走。
但走了沒多久,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正是不久之前敲錯門的那位“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