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似是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血腥味刺鼻,腰间垂挂的安神香囊,也挽救不了恶心又惶恐的她。
她一边往后退,一边念叨着:“凌将军,怎么会……”
凌子鸢一步又一步地朝她靠近,步步紧逼,直到江绾背靠大厅长案,退无可退。
长案上面躺着一段红绸,却远没有他刀刃上的血来得红。
“江二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江绾瞳孔放大,满是不可置信,她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随即将视线往他腿上移动。
他再次紧逼,二人距离只余一毫厘,江绾的呼吸已然无法顺畅自理。
“呲啦。”
刀刃毫不留情地往她心口刺入,冰冷的异物贯穿身体,一瞬的疼痛令她吐出心血,血滴垂挂在凌子鸢的脸上,往下流动,溶于地中。
原来,被刀捅的滋味是这样的,好像也没有很痛,好像比来月事的痛感还要弱上几分,就是,好冰……
就在她意识涣散,快要往去时,脖颈被强硬撑起,捏住,一道声音字字入耳。
“江绾,我也不想与你,有这种结局,可惜了……”
为什么?
什么可惜?
嘈杂的声音渐小,直至耳边再无声响。
江绾以为自己就要踏入奈何桥,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孟婆汤了。
两道熟悉的声儿却由远及近漫漫入耳。
“怎么能让绾儿嫁给一个残废的,废了腿的将军那不就是没了壳的乌龟,那还是将军吗?不行,我不同意。”
“那位都上门递帖子了,主动来咱这小破庙求娶咱闺女,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咱闺女的八字,都提前给合上了,说是大吉。”
“再说了,那是大长公主,我倒觉得,挺好的,人将军好歹也是从一品护国大将军,怎么说都是高攀,这机会,我看堪比天赐。”
赵氏气不打一出来,瞧着眼前没点出息的男人,语气满含训斥。
“呵,大吉,我看他全家大凶,这是打算让绾儿一人入虎穴,给他们逢凶化吉的。”
“你就只想着自己,让绾儿嫁给他,那绾儿后半辈子能幸福吗?这皇亲贵胄,我们可攀不起。”
“那怎么办,直接回绝?”江心白摇头,“恐怕欠妥。”
“再怎么说你也是户部侍郎,天子脚下的能臣,这婚事不要还能被强迫不成?不过……”赵氏若有所思,“倒也不需要直接拒绝,迂回一番,两头也都能好。”
“夫人这意思是……有办法?”
“唉,榆木脑袋,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进士的,你就回说,跟别人已经有了婚约不就成了。”
“可分明没有啊。”
“没有就让它有,那,那宋家的宋濂,不是总爱来找江绾玩,我看他就不错,到底知根知底的,也不算病急乱投医了。”
“可……长公主那儿……我一大男人也不好去说,夫人您去,您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指定能轻松解决。”
江心白顺过桌案上的茶盅,略带恭敬地递给赵氏,意思便是麻烦的事儿他干不来,但就愿意当个甩手掌柜,悉听尊便。
“不,不可以!”
江绾两眼一睁,手上拿着的是她最喜爱的一款琉璃茶盏,里头装着雪山酪,冰碴化了一半的水也没吃上一口。
方才听到此处,身体渐渐回温,感受到了手掌的冰凉,将眼前人与物纳入眼底。
江绾手上的力一收,紧了紧琉璃盏。
冰意让她意识到,她重生了,这不是走马灯也不是黄粱梦,是实实在在的,触手可及的现实。
不可以,她不能嫁给宋濂。
在二老震惊之余,江绾接着说:“凌将军,我嫁。”
她眼一闭,颇有视死如归之势。
赵氏愣住,满眼不可思议,昨夜不知是谁滴着泪苦苦求她,宁死,都不愿嫁给双腿残废的人。
“绾儿,你可是被雪山酪冰糊涂了?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此事你不用操心,交给为娘,定能处理得妥妥帖帖,让人寻不出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