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眼一闭,默默寻思,得找个吉日,拿张帘子遮紧实了。
她扯了扯嘴角,双眼微弯,“大爷有这心,妾身受宠若,惊,呵,挺好的,刚好,镇宅嘛。”
见她明明不满,却又装作接受还要强迫自己说好话的模样,凌子鸢没来由的感到些许畅快。
平日里装着一副贤良淡然的模样,如今还不是露出了破绽,没了好脸色。
他心里轻呵。
凌子鸢没有前世的记忆,江绾自问也不曾与他有任何仇怨。
她反复咀嚼他的话。
他也许是真心的,这刀也许真是无心之失,不是故意要吓她的。
然而,就是故意吓人的凌子鸢觉得戏看得差不多了,便随意扔下了“那夫人忙着,为夫困了,回去睡会儿午觉”这一句话。
他出门的那一刻,江绾瞬间浑身瘫软,仿佛失了所有对抗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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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夫人又让人来传话,说请您一道用晚膳,那还······去不去?”
凌子鸢正在换衣服,系腰带时,听到这话,不由得发出轻笑,他说,“不去,夫人胆子小,去了,怕又吓着人。”
后又道:“今夜去长今阁,宴请张澍。”
夫人每日都会定时定点过来请人,可大爷就去了那一次,就没再去了。
明明今日两夫妻都见上面了,夫人也不当面顺便提一嘴,一起用个饭啊什么的。
偏偏要等人到了书房,还就继续卯着平日那个点儿来请。
浮白每日都得琢磨不同的借口去回应,头发日日掉,加起来都能捆在一起做好几个剑穗了。
这次见大爷心情好,似乎与夫人有关,还以为大爷总算是开窍了,他也总算不需要再推三阻四了。
结果,还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这次,大爷给他找了个借口。
可这借口,它,能说吗?
见浮白眉目凝紧,凌子鸢问,“怎么?你想陪我夫人吃饭啊,去吧,不拦着。”
浮白心底哭爹喊娘直呼:“大爷,属下十分想念长今阁的火烧驴肉!今夜说什么都要吃上一口!”
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天菩萨,千玖啥时候回来,与他共担风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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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绾在一旁指挥着底下的人开箱、摆放、搬运。
大到窗纱的颜色,屏风的样式,小到香料的位置,她都一一经手,细细过问。
“夫人,您方才受惊,当真不休息会儿吗?”
秋茶一直担忧江绾的情绪,再怎么看,那场面都不是一般的惊吓。
她第一次见到江绾那般狼狈的模样,说什么都放心不下。
江绾手上不停,亲自书写着香料的名称,叫人张贴在对应的柜子上,嘴上回应,甚是敷衍。
“你放心,我无碍,”她抬头瞧了眼天色,又补充道:“你若无事,便去问大爷晚上要不要一起用膳。”
“······夫人。”
“听话。”
“是。”
江绾瞥见秋茶出门的裙角,后才抬头望着门口,静默无言。
今日之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把镇北侯夫人的位置坐稳妥,就······
死不了。
这三个字骑着马绕着心脏跑圈子,是她给自己做的定心丸。
纸上被笔尖的墨水晕染开,由点成团,从黍拿着鸡毛掸子悄悄靠近,轻声问:“夫人,墨水透了。”
江绾回神,发觉自己心还是慌得不行。
浑浑噩噩了几日,今日才有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长今阁。
此时,脑里浮现出模糊记忆里,那一座典雅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