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十一章

有腳步聲從身邊經過,李坦嘴裡嘟嚷著,勉強睜了睜眼睛。

從這個角度,他看到了一雙大頭皮鞋,帶著黑色皮手套的手,還有手裡握著的一捆……漁線。

酒氣上湧,李坦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半晌,驀地陡然睜開,喝下的那幾瓶白酒,都化作了冷汗涔涔而出。

漁線!

他踉蹌著站起,向著那人離開的方向追奔,這裡不比城市,一入夜就黑洞洞的,李坦在街道上茫然的左顧右盼,然後慢慢摸進了一道低矮的巷子。

只有一戶人家亮燈,門縫裡冒出老羊湯即便是羶味也壓不住的騰騰香氣,路過時,李坦抽著鼻子嗅了一口,又嗅了一口。

不對,好像還有……血腥氣。

他揣著一顆咚咚亂跳的心,墊著腳尖從高處的小窗上朝裡看,那裡確實是在熬湯,用的還是以前的燒土灶,湯已經沸了,蒸汽推的木頭鍋蓋此起彼伏,灶膛裡的火正旺,牆上映出詭異的影子。

一個人僵立著不動,胳膊高高舉起,像是要劈什麼,但搖搖晃晃,有一根連著胳膊的線,正被另一個人拖曳著定位,線的影子映在牆上,顫顫悠悠,像割指的弦。

李坦大喝一聲,踹開門就衝了進去。

事後他也後悔,覺得自己應該做得更穩妥些,比如先報警,但當時,二十多年的心心念念豁然迫在眼前,熱血湧上腦子,什麼都顧不得了。

他跟那個穿線的男人廝打翻滾在一起,撞倒了屍體,滾在血泊裡,倒了湯鍋,砸了碗碟,火從灶膛裡蔓延開來,他終於把那個混蛋摁在了地上,一手掐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去拽他的口罩。

就在這個時候,後腦上轟的捱了一下子。

李坦喘著粗氣翻倒在地,眼前是一個男人愈來愈模糊的臉。

醒來的時候,是在小商河郊外的沙坡裡,夜還黑著,遠處的小商河一隅,火光沖天。

後來他聽說,那戶人家是賣椒香羊肉的,半夜烹煮羊湯不小心,火從灶膛裡竄了出來,天乾物燥,火借風勢,險些燒了半條巷子,火被撲滅的時候,一家人都燒的像幹截的木頭一樣了。

所以,燒死的。

這世上,只有他和兇犯知道,火起之前,屋子裡曾經用漁線連起了人偶吧。

李坦在小商河只有半個小賣店門面大小的派出所門口猶豫了很久,還是悄悄離開了。

大火毀了一切,他沒有證據,而且還很有可能被當成是唯一的兇嫌,當然,他也有私心:倘若報警,倘若抓到了那個人,只受到法律的制裁,豈不是太便宜那個人了?

無數次,他狠命捶打自己的腦袋,想著,要是能記起那個幫兇的臉就好了,後來,萬烽火給他支招說,你可以試試催眠。

催眠?聽起來像是國外或者影視劇裡愛玩的噱頭,日常生活可不興這一套啊,整個落馬湖,怕是連心理醫生都找不到一個,還催眠師呢。

但是,懷著萬分之一的僥倖心理,他還是去了北京,忐忑地邁進了一間暗色調裝修,低調豪華,書櫃裡全是洋文精裝本的辦公室。

那個端坐在書桌背後,據說有著GPST-IH國際催眠師認證的人,禮貌地向他示意了一下:“請坐。”

接到木代電話的時候,李坦正坐在噴泉廣場的臺階上,看那張鋼筆畫的肖像。

李坦說:“我是在小商河郊外的沙坡醒過來的,應該是那個人把我扔在那的,我身上有錢包,錢包裡有身份證,他一定早就對我的底細瞭如指掌了。”

“如果他真的是嫌犯,一定很忌憚那些至今還在追查這件事的人。岑春嬌講的是假話,但是其中有一部分,卻又很真實。岑春嬌會不會是一個餌,為了釣我們這些魚呢?”

“木代,你要小心點啊。”

安靜到讓人恍惚的夜色裡,木代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原先她想的是:你要來,就儘管來,亮刀子,放招子,看誰狠得過誰。

但是一杯酒下肚……

他媽的一萬三當她是傻子嗎?這酒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