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在哪里?”
“在医院。”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是石生泉拍卖对吧?应该还没开始吧。我尽量早点回来……要命我差点忘了!我给你带夜宵吧,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好……你不用急。”言夏说,“又不是我主槌,你在不在没什么区别。”
言夏挂断电话,低额抵墙,墙面冰凉。
一个亿。常规操作不可能达到这个数字,她想她应该想个法子……她总能想到。她必须想到。
电话忽然又响了,是周朗拨回来。“言夏,”他急促地问,“真没事?”
“真没事。”她说。
“我就回来。”
言夏想和他说不用急,但是那边已经挂断。言夏握住手机在阴森的走廊里徘徊。自掌拍卖槌至今做过的每个案例,自她入行以来观摩过的、看过的每个案例都在脑子里躁动。成功的失败的,每一个。
她给孙楚蓝打电话。孙楚蓝笑道:“怎么,对我不放心?”
“怎么会。”言夏说,“不放心就不会全盘委托孙姐了——是我这里出了点情况。”
孙楚蓝之前并没有问过言夏为什么全盘委托她。她没那么天真,会相信言夏是为了给她个辩白的机会——
虽然这确实是她需要的。因听到这个话登时警觉:“……什么情况?”
言夏说:“我有个想法。”
孙楚蓝听她说完,半晌无语:“这很冒险——只有两个小时就要开场了做这么大调整,很冒险。”“我知道冒险。”言夏停顿了几秒,很艰难地说,“我有难处——我相信孙姐,能够拿下来。”
孙楚蓝过了一会儿方才回复她:“我尽力。”
言夏回到病房,周奕申还在笑吟吟饮茶。言夏和他说:“我赌了。”
周奕申喝一声彩:“言小姐好胆气!”
“但是赌注我想改一改。”
“怎么改?”周奕申想也许这个女孩子想他同意他们的婚事。他忍不住微笑。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他并不打算反对。但是他听到她说:“如果我赢了,我希望周先生能让周朗自己选择。”
周奕申再一次想明朗个崽子确实运气比他好。他微微举杯,说:“成交!”
晚八点,拍卖开始。
之前数次头条,这场拍卖颇受瞩目,特别这天又买了两个热搜,一个是“石生泉凭什么值九千万”,一个是“罗言珠有没有欺世盗名今夜揭晓”,因此到点开场,入场的就那么多,围观破了百万。
都以为会是言夏上场,没想到出镜的是个中长发白衬衫的高挑女郎,一看就知道干练和专业,但是不是言夏。
女郎笑道:“我是今天的拍卖师孙楚蓝。”
有人下手搜索,有人已经想起来:孙楚蓝,不是天历首席吗?言夏走后她就成了天历唯一的首席,不知道多少人猜言夏的出走是她陷害,没想到言夏手里石生泉的作品反而请她主槌,难道说——
是重归于好,还是另有隐情?
镜头随着孙楚蓝拍到蓝色的薄铁皮门——“那是什么?”有人问。
“拍卖场吧。”有人蛮有把握地说,“言夏每次都会把拍卖场布置得很漂亮,我观察过好多次了……”
“这次又不是言夏的场!”立刻有人反驳。
“东西总是言夏的吧,你猜猜看,言夏会不会许人胡来!”那人不满意被杠,忿忿说道。
有人弱弱地说:“但是看起来真不怎么地的样子……我没有说言夏不好的意思。”
弹幕纷飞间,孙楚蓝说道:“我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画家石生泉生前所居,房租750块每月,两室一厅。石生泉在这里住了六年,房东照顾他,没怎么给他涨价。他过世之后,言小姐把这里买了下来,就是我们今天的拍卖场了。”
“750”这个数字刺激到了很多人的神经:“这是在南城吗?”有人问。
“南城不仅房价跌出了一线城市,这房租也——”
“我的天这是在哪里,快、快报上地址,我要去租!太便宜了吧也,要知道我就在南城,我这里也两室一厅,四千三!”
也有人现实一点:“是装修很简陋吧,要不就是位置很偏,又是老房子,你看那门,完全不具备安全性。”
“有可能是长租的缘故。”也有人猜,“好房客也不好找。”
孙楚蓝没有解释,只开了门。
房间里似乎完全没有被打扫过。所有东西都还在它该在的地方,颜料,笔刷,遮光窗帘在客厅里围出来的小空间,隐隐能看到卧室单薄的蓝色碎花窗帘,和阳台上五颜六色的空饮料瓶——
“确实够简陋。”有人说。
周奕申忍不住问:“大陆的艺术家现在还这么清贫吗?”
“当然不是。”言夏说,“这位石先生之所以清贫,一半是运气,一半是有别的缘故,周先生不用急,孙姐自然会说到。”
“我怎么像在看纪录片,而不是一场拍卖会呢。”周奕申嘀咕。
网上心里这么嘀咕的不在少数,但是大多数人毕竟参加拍卖会的经验有限,而且有那两个热搜勾着大众的好奇心,加上窥私欲,倒也看得下去。不断有人科普,有助拍答疑,趣味性也是有的。
众人跟着孙楚蓝的目光:“这件作品在刘先生的工作室里呆了四年,因为言小姐一个不小心撕开幕布,才让它得以重见天日。严格来讲,这件作品不够成熟,但是构思非常精巧,你看他用色——”
“这件半成品,时间要稍迟,看得出画家毫无信心,所以下笔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