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都從個人利弊判斷,此為勾心鬥角之權臣。
凡事揣摩君上的心思,這叫饞臣。
只憑寵信得勢而缺乏根基,喚作孤臣。
只圖名不貪利,刀斧加身亦無懼,乃是忠臣。
搬弄是非,施詐誤國,便為奸臣。
這五種,白含章的手裡頭都有收攏。
“唯有為民著想的直臣難尋。”
他心下輕嘆一聲,不由想起那日雪地之中的紀九郎。
“既然殿下破格拔擢了北鎮撫司的紀淵,封他為千戶,御賜繡蟒袍。
想必,為的就是巡狩遼東,徹查邊關吧。”
顏興慢騰騰地起身,坐在東宮內侍搬來的黃花梨木大椅上。
儒門宗師與兵家不同,服氣通脈是養身,換血是養氣。
四境氣海真罡,演化文宮,凝聚文心。
可口誅筆伐,凌厲無匹。
步入五境之後,立德立功立言,以期證得文位。
口銜天憲,驚嚇鬼神,不比其他道統來得差。
當然,三教之長處,還是在於天地垂青。
論及動手打架,仍為兵家稱尊!
所以,顏興表面上雞皮鶴髮,垂垂老矣,全無大宗師的精神抖擻。
但要真個吐露浩氣,足以震死成片的五境魔修。
“不錯,紀九郎出身北鎮撫司,父輩是遼東軍戶,報效朝廷的忠烈之輩。
他背後沒有其他的靠山,既不偏向淮西勳貴,也不會被邊關武將收買。
最重要的,是脊樑和手段都很硬挺,是一口切金斷玉的開鋒寶刀。”
白含章頷首回道。
“老臣知道紀淵此子,深得殿下的青睞。”
顏興眯起眼眸,只坐進半個身子,輕聲道:
“但他年紀太輕,武功也差了一點,堪堪換血而已。
將巡狩遼東這等大事,交給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郎,是否有些草率?
不說四位軍侯,個個都是屍山血海殺出的兵家大材。
手下的八大驍將,他們的修為皆要高過紀淵一頭。
到時候壓不住場面,反而有損東宮的威嚴。”
白含章雙手搭在座椅上,搖頭道:
“本宮信得過紀九郎。”
顏興卻道:
“國家大事,非同兒戲,還請殿下三思而後行。”
白含章手指輕叩大案,平淡道:
“閣老是不是有更合適的人選,想要舉薦?”
顏興麵皮微動,點頭道:
“上陰學宮的周覺明,如今在吏部做個掌印郎中。
他修的是經、史、子、集中的‘子部’,《白虎通義》和《齊民要術》都已大成,且辯才極好,又懂民生。
如今的武道層次,是換血大成,鑄體圓滿,即將踏入四境。”
白含章念頭轉了一下,便從浩如煙海的案牘文書當中,尋出“周覺明”的生平事蹟。
思忖片刻,答應道:
“也好,遼東之地囊括四府十二州,甚是廣闊。
這樣吧,本宮讓紀九郎獨領三府,周七郎藉由吏部考察的名義,
占上一府,如何?”
顏興面上皺紋擠在一起,沉聲道:
“謝過殿下。”
他本來打得算盤是,既然巡狩遼東不可避免,不能改變。
那就拿出來,劃給內閣六部,分潤這一筆天大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