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從來都是這樣。
一言以蔽之,好風憑藉力,送人上青雲。
若不懂得借勢,出身低微之輩,永難出頭。
那日在雍和宮前,朝會之上。
監國二十年的太子殿下,對丹陛之下的群臣說什麼歷朝歷代,都不乏少年封侯的留名事蹟。
以此來肯定自己提拔一位年紀輕輕的遼東軍戶,其實是合乎規矩之舉。
立於御道中間的紀淵,卻心如明鏡,明白那些六部之中的大員,未必認同這句話。
那位大炎初期,年不及弱冠就封侯的絕代天驕,之所以能夠位極人臣。
拋開本身立下名傳青史的潑天大功,還因為他是當朝皇后和大將軍的外甥。
並且,他那位同樣戰功彪炳,加封大司馬、大將軍的舅舅。
從一介低賤騎奴,走到封侯拜將的人生巔峰。
憑藉的也是,自己的姐姐入宮為妃,冊封成後。
從而落入炎武帝的眼中,獲得賞識。
獨自在社稷樓內,翻看眾多史書。
紀淵這才恍然,為何那些將種勳貴,一口一個“遼東賤種”、“泥腿子”。
因為三千年的新史之中,出身微末之人,出頭之難,眾所周知。
壓在頭上的高嶽大山,想要跨過去,已經很不容易。
更遑論,將其掀翻,打破藩籬。
“所以,功名是虛的,是朝廷給的;修為才是實的,是自己能夠掌握的。”
紀淵仰頭望天,愁雲慘淡,默默想道。
“淵少爺說得沒錯,只不過芸芸眾生,庸碌者多,超拔者少。
但並非每個人都像淵少爺,是一鳴驚人的武道奇才。
他們的苦修,未必有用,不如鑽營來得實在。”
老管家收起燙金底子的名剌,感慨道。
“這倒也是,自己背靠大樹好乘涼,就不該笑人奔波忙。”
紀淵微微頷首,待到體內氣脈、氣血平復以後,吩咐道:
“備些補氣、補血的藥材作禮品,等會兒還要出門一趟。”
老管家略有詫異,心想道:
“淵少爺連六部相邀的武會、丹會都全部推掉,擺明是不願與朝堂群臣過多來往。
如今卻要送禮?”
……
……
金風細雨樓,天香閣中。
屋內溫暖如春,鶴嘴銅爐之內,燃著檀香。
煙氣嫋嫋,飄動不散,襯出幾分仙氣。
寬大的床榻上,秦無垢有氣無力依靠軟枕。
裹在金翅大鵬袍的玲瓏曲線,掩蓋在薄被下。
那張冷豔的臉龐,好似欠缺血色。
顯得格外蒼白,猶如大病未愈。
“怎麼受了一回傷,連性子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