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其中多少真,多少假。
那就講不清楚了。
畢竟,這一行裡頭。
鑑真去偽,算是一門學無止境的功課。
縱然經驗再豐富的老人,也有打眼的時候。
“說起來,我所得的第一筆道蘊,便是出自於此。
多虧了鬼仙瀋海石的那幅贗品之作,《白骨菩薩極樂夜宴圖》。”
時隔數月,紀淵再來琉璃廠,已經有著截然不同的淡泊心境。
他換下那身扎眼至極的大紅蟒衣,穿上熨帖合身的玄色武袍。
雙手負後,仰頭望著聳立牌樓,略有感慨的神色。
長順坊的琉璃廠,也算是自己發跡的地方了。
從受到上官暗算設計的雲鷹緹騎,再到巡狩一地的蟒衣千戶。
細想一下,不過短短大半年,眨眼就過去了。
可若無那條【鋼筋鐵骨】白色命數,後面進講武堂、死鬥楊休、嶄露頭角,都是空談。
“當時的我,還要靠雲鷹袍撐場面,北鎮撫司增底氣。
現在,卻不用了。”
紀淵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他此時隨便報出名號。
琉璃廠名氣最大的那幾家,雲停齋、得意居、槐蔭閣。
那些檯面上的掌櫃,背後的主子。
都巴不得灑掃乾淨,倒履相迎。
心思浮動之間,他抬起腳步,往裡走去。
挎刀的童關、李嚴,皆是冷麵肅殺,宛如隨從般跟在後頭。
摩肩擦踵的擁擠人流,紛紛向著兩旁退開。
為首的氣度不凡,一看就是哪家得罪不起的將門勳貴。
誰若不長眼,打起歪心思,下場肯定極慘。
要知道,琉璃廠這樣魚龍混雜的地界。
不止有作偽賣贗品的,廝混撿漏的。
更多的,還是摸錢袋的小賊。
“這不是北鎮撫司的那位爺麼?”
“你認識?”
“跟涼國公府犯衝的那位太歲聽過沒?就這這位!”
“太安坊走出去的紀九郎?十九年來,講武堂頭一號沒出身的……好大的氣派!”
“……”
長街兩旁擺攤的販子,有眼尖的當即認出紀淵。
一時之間,交頭接耳的聲音如溪水潺潺,流淌於各處。
紀淵五感敏銳,聽到也不以為意。
直接來到西街的城隍廟,踏入第十九家鋪子,槐蔭齋。
依舊是初次進門的模樣,兩邊門板黑黝黝。
內裡光線不好,顯得陰森森,有股子深重涼意。
名為“張東”的夥計頭戴瓜皮帽,一身灰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