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我的那个人,是口口声声说要带我出去找活儿干的丶我的邻居张婶。那一年,我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阿春被卖到脂粉漫天的青楼里。第一天营业的她就遇到一个油腻恶臭的中年男人,盯着她吃吃地笑。
“新来的?”
老鸨笑道:“是个雏儿。”
“啧啧,卖相不错嘛……”
阿春下意识想要逃跑,却不敢动作,只得向那人一鞠躬,眼看着就要转身退下。
那人迅速伸手,在阿春胸口狠狠摸了一把,瞬间无数不可名状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回过神来时,一巴掌已经重重扇在了那人脸上。
因为这件事,阿春被老鸨关起来饿了整整三天。
也就是自那日以後,阿春才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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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院的五年里,阿春苦练歌呛舞技,从一衆艺伎中脱颖而出,凭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和绝美曼妙的舞姿成了怡红院当之无愧的头牌。
那年她十七。
楼下人声嘈杂,燕红柳绿的姑娘穿着旗袍你推我攘地挤在花园前,脂粉味儿扑满了天。
昨夜里刚下了雨,阿春披了件披肩盈盈下楼,问过来的旁人:“吵吵嚷嚷的是做什麽?”
“三娘不记得了?今儿个是你初夜的拍卖日,如今的你可是咱们楼中的头牌,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阿春闻言微愣,随即敛了神色:“知道了。”
她知道,这下,她才真的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伎子。
再也没有人会唤她阿春了。
自此再无刘家阿春,只有怡红院招牌春三娘。
她孤身一人,行差踏错,不得不在乱世中沉沦。只为寻一条活路,她不择手段,争得头破血流。
後悔吗?不後悔。
就算当初没有选择出来,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天似乎从未给她过好一些的选择。她的人生,无论往左还是往右,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房门被轻轻推开,耳边传来阵阵甜腻的欢声笑语。
怡红院的老鸨嬉笑着唤她:“三娘,这位大人点你呢。”
铜镜前的春三娘抿开了唇上的胭脂,对着镜子牵起一个明媚动人的笑。
她盈盈起身,扭动着纤细腰肢朝门外走去:“这就来了~”
……
小满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
“你说我尖酸刻薄,说我脾性不佳,是,你说的是。”
春三娘抿着春,淡然一笑:“身处那样的环境,我若是不对自己狠一些,又当如何活下来。”
“我只不过是,想要在这个肮脏的世界茍活下去。尊严丶名誉丶人情……我已经都不要了,我只是想活下去,就真的这麽难吗?”
童年的不幸留下刻骨的烙印,造就一生的痛楚。
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得不展露锋利的爪牙,委以自保。
“你方才问我,母亲到底是什麽样的。”
春三娘缓缓歪了歪头,释然一笑:“抱歉,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过母亲。从小伴我长大的是我前世的债主,是讨命的恶鬼。”
因为从未体会过母爱,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她看着那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甚至一度想要将她扼杀在襁褓。
死……都去死……
“嗬,嗬嗬……”
像她的母亲一样。恶毒,而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