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你,正错过着谁,又或者,正遇见谁?开始或结束怎样的一个故事?”
谈泽倚在驾驶座,没有去关广播,也没有作声。
女主持温柔悦耳的声音流进耳朵里,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听后续,只是想起从前,她对楚以乔许下的某个可笑约定。
那时与如今天气相仿,不过是秋天,一个多雨缠绵的晚秋,她开车载楚以乔回家。
她们在一起的第六个月。
当然,现在来看,已经是倒数分手的日子了。
那个深夜,车上放着深夜情感电台,却都是甜甜的恋爱故事投稿,惹得谈泽昏了头,与楚以乔语调甜蜜地设想未来。
她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心脏止不住痉挛,麻麻的发着痒。
她说:“日后我教钢琴,你教理科。我比较闲嘛,一下课就去开车接你,好不好?”
楚以乔没有太大的反应。她静静坐在副驾驶,翻看纸质资料备课。
谈泽于是故意去惹她,脸凑到她前面,可怜兮兮地求饶,“下次我不这么张扬了,姐姐,你理理我。”
在楚以乔终于将视线挪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把安全带扯得长长的,贴过去亲对方的脸颊。
她那时想得很简单。楚以乔不喜欢别人看见她们在一起,她就不露面了。
只要人还喜欢自己就好。
只可惜后来,连末尾那点卑微到极点的限定条件都没办法实现。
只不过短暂半个月,冬季如期来临。她与楚以乔短暂却漫长的“恋爱”结束了。
车流终于涌动,如潮水般退却又涌上,车道如同海洋,让人能从静止的记忆中喘口气。
广播依旧在继续,谈泽把温柔女声当作背景音,专心开车。
现在,楚以乔工作顺利,生活美满,已经不需要她接送了。唯一的不足之处是,没有看清后续的路,仍旧寄希望于她身上。
六年前谈泽可能会觉得憧憬,但现在只觉得困扰。
情感电台讲完了一个故事,先抑后扬,结尾竟然是团圆结局。
末尾,电台主播这样说:
“现在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春天许下,秋天或许会实现。”
谈泽长舒一口气。快要到家了。
可她与楚以乔的故事或许再不会圆满。
那就,之后都不要像今天一样偶遇。
她教的学琴小姑娘,是楚以乔的侄女;礼貌周到的女主人,是女人的姐姐。
难怪那天雨夜,她会在附近碰到楚以乔。
若不是逃得快,她们估计还要在一张桌上吃饭。
谈泽垂眸,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弄杯耳。
是否在酒吧那晚,楚以乔就已经将看不见的、令她困扰的线束在她身上,挣也挣脱不开。
或许还要更早,从她踏进生化楼313的那一刻。
女人抬眼窥见她的那一秒。
“三寸姐姐,你怎么了?”蒋菡菡瞄了一眼她手边,担忧问,“咖啡都洒出来了。”
谈泽回神,不露声色地为自己找补。
“故事太精彩,听入神了,手酸。”
“那,小蒋接下来是不是要在导师的眼皮底下谈恋爱了。默哀一秒,你看看后面?”
她本来是想转移蒋菡菡注意力,好调整自己心情的。
可视线再朝那边望去,她发现,楚以乔已经将甜品放到一旁,手臂于桌前交叠,静静盯着她。
不知看了多久。阮忻这会儿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恰好挡在了两人之间,打破了不清不楚的气氛。
谈泽好像没听到楚以乔的话似的,只是看一眼阮忻,细声催促:“走吧。”
楚以乔欲言又止,眼底只剩一个漂亮冷淡的背影。她显然是在回避,都不想多看自己一眼。
下楼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阮忻瞧见前台柜台上有个摆件,是只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狗,“怪可爱的。”
谈泽一进来也发现了这个手作木雕,画风幼稚,但做工极其精细,和工作室简约艺术的装潢形成鲜明对比,所以惹眼。
阮忻越看越喜欢,指了指,毫不客气地问:“这个能送我吗?”
“这”前台小姑娘为难,又怕得罪眼前这位大客户,只好暗戳戳看向一旁走来的楚以乔求救。
“这是我们店里的吉祥物,下次阮总来,送一个更可爱的。”楚以乔婉拒了。
倒不是她小气,要是外边买的玩意,客人喜欢想要,送就送了没多大事。但这只木雕是她自己做的,亲手做的东西总是带点特别的意义,不好轻易送人。